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闇影少女: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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闇影少女: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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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以超過30國譯本、史蒂芬金2010年最愛的驚悚小說《心囚》(Heartsick)一鳴驚人的紐約時報暢銷小說作者雀兒喜.肯恩最新作品!

★《鬥陣俱樂部》作者驚迫讚嘆、《人骨拼圖》作者失魂推薦!
★NPR(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2014年最佳圖書
★Spotted Owl Awards 2015年最佳小說獎
★美國NBC頻道將改編為電視影集,由人氣犯罪推理影集《嗜血法醫》製作人打造! 

《闇影少女》這部驚悚小說被《紐約時報》形容為「性感而陰暗扭曲」。故事從頭到尾一氣呵成,作者在維持情節推進張力的同時,讓主角小踢壓抑的記憶一點一滴浮現,包括她幼時不堪回首的過往,以及與綁匪之間詭異的父女關係,與步步進逼的瘋狂綁匪時間賽跑,多處令人坐立難安,教人膽顫心驚。

小笛六歲時在光天化日下遭到綁架,震驚全美!不久後,大量以她為主角的兒童色情影片開始在網路世界的暗角流竄,包括警方、大眾、她的家人都默默認定了最壞的結果已然發生。沒想到五年後小笛奇蹟的獲救了,但扭曲的童年已將她洗腦成另一個人,她把綁匪視為父母,害怕說出自己真正的名字。
小笛已死,活下來的女孩叫小踢,二十一歲。
重獲自由的小踢深陷心理創傷,即使母親帶著她尋遍各式心理療法皆徒勞無功,直到接觸武術防身,生命才彷彿有了出口。由於童年曾在綁架者的訓練下,已學會射箭、開鎖、逃脫術、製作炸藥,小踢很快就掌握拳擊、飛刀等技巧,嫻熟解開手銬、從後車廂脫困、走路不發出半點聲響,甚至知道四種用一件夾克致人於死的方法。
即使精通各式武術,在她內心深處,仍無法擺脫童年所經歷的一切惡夢。

直到小踢居住的波特蘭地區在三週內接連發生兩起兒童失蹤案,使得她無法自拔地對案件深入著迷。此時,一名自稱是前軍火販的神秘男子出現,提議小踢以他的財力與人脈為後盾,共同攜手找出遭綁兒童的下落。

無法拒絕的小踢正步步涉入險境,卻萬萬沒想到兩人所追索的破案關鍵,就藏在她死也不想重訪之地——自己內心最黑暗的角落!

作者簡介

作者:雀兒喜.肯恩(Chelsea Cain)

曾寫作紐約時報暢銷書Archie Sheridan /Gretchen Lowell系列驚悚小說。她所寫作的驚悚作品主要以波特蘭市為背景,並翻譯為二十四種語言,曾獲美國知名談話節目「今日秀」(Today)推薦,並曾出現在HBO影集「嗜血真愛」(True Blood)與ABC影集「靈書妙探」(Castle)中,並列入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最傑出驚聳小說百大書單。暢銷作品包括《心囚》、《甜心》、《心魔》、《The Night Season》等。

譯者:康學慧 Lucia Kang

英國里茲大學應用翻譯研究所畢業,從事專職翻譯多年。譯作包括《謎蹤系列》(果樹)與《最好的妳》(春光)。

名人/編輯推薦

熱忱推薦/推理評論人 冬陽
既是可憫的受害者,卻也是拯救更多被害孩童的唯一希望,如此衝突的鮮明性格強力推動讀者往下一個案發地點、又一場時間賽跑疾奔而去。

【各界好評】

如果你在220頁前沒哭出來,在324頁前沒嚇得驚魂未定,你肯定讀錯本書了。
—Chuck Palahniuk,紐約時報《鬥陣俱樂部》暢銷作者

一讀就完全無法放下,超越作者所有作品,深富智慧緊扣懸念,絕對是大師級驚悚鉅作。
─Cheryl Strayed,紐約時報《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暢銷作者

緊迫到位的鋪陳,近乎窒息的劇情,才讀第一章就完全上癮。
─Alafair Burke,《All Day and a Night and If You Were Here》暢銷作者

無法預料近乎完美的傑作,不由得熱切期待下本著作。
—Kirkus Reviews美國指標書評期刊

驚悚小說的新境界,前所未見的完美張力。
—Sue Grafton,紐約時報《W is for Wasted》暢銷作者

整個故事就像欲墜的椅子邊緣,不由自主雙腳開始糾結。
─美國書目雜誌《BOOKLIST》重點書評

一部有血肉的驚悚小說,屏息閱讀無法停止。不只是劇情緊張刺激,更替角色擔心,闇影少女就像朋友一樣,真希望她就在身旁。
─Lisa Unger,紐約時報《In the Blood》暢銷作者

請確定你心臟夠強,因為故事的後作力超強。越往黑暗去,才發現我們哪裡都可以去,只要你相信闇影少女。
─Megan Abbott,紐約時報《Fever and Dare Me》暢銷作者

【繁體中文版/試讀讀者好評】

過程緊湊流暢,懸疑精彩,如果您以為故事就此結束,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背後最大的陰謀才正要開始……──舞塵
這不是單純陰謀論的冒險小說,裡面點出了不少社會上的奇特現象,像戀童癖、網軍、媒體的二次傷害、人口交易等,希望嘗試新口味冒險小說的人,可以入手這本書來看看。──MRW
一翻開就無法停止的閱讀,且在序章就大大地顛覆讀者對故事世界觀的架構,而在之後持續出現的人事物,也逐一與先前的事件做呼應,佐以小踢隱而未說、只存放在心中的記憶,更襯托出完整而嚴謹的結構,讓人讀來大呼過癮。──李肯特
《闇影少女:重生》觸動我之處,在於它揭開了某部分我們不清楚也未曾關心過的事實:當案件風光落幕、相擁而泣的場面背後,當事者並非如同電視機前的觀眾一般歡欣鼓舞,因為屬於他們的重生之路才將要開始。──Astraes

導讀序文

密室裡的治療者:因愛重生

創傷的堆疊是內心深處不易察覺的一種存在。
翻開雀兒喜的小說《闇影少女~重生》,這個想法不斷出現在我腦海裡。

故事的開頭,由「警察來了」、「她必須射殺企圖阻止她進暗門的人」…的緊湊開始,但這些刺激的場景卻又充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著想」、「她依賴他的保護」…等溫柔的詭異。
是的,這是主角「小踢」才十一歲時的心理狀態。你或許會很想搞清楚,究竟是什麼樣的父母會這樣教導小孩?但很快地你會發現原來「小踢」家庭氛圍裡的矛盾,是因為這所謂的「父」與「母」,其實是囚禁她長達數年的綁架犯。
是的,被綁架後拍攝下無數支兒童色情影片的女孩「小踢」,在犯人長期的囚禁下,不只依賴、順從、仰望著他們,更將這對犯人夫妻視為自己的親生父母。

在進入綁匪家庭的那一刻,她捨去親生父母呼喚她的名字「小笛」。
在警察將她救出的那一刻,她又捨棄綁匪父母呼喚她的名字「貝絲」。
獲救後的十幾年,她只讓人稱呼她的新名字「小踢」。
如果每個人都只有一段人生,小踢在她二十一歲那年,卻彷彿已經活了第三次。

然而,獲救後的人生並沒有比較美好。在人格養成的階段,她被分裂成「小笛」和「貝絲」,前者是個乖巧卻懷疑母親愛的小女孩,後者是網路上最紅的「兒童色情電影明星」。被綁架的「貝絲時期」,小踢幾乎是在屋子深處的黑暗密室中度過,為了不被鄰居發現拐騙兒童的存在,她跟著綁匪父母搬過一次次的家,躲在陰暗角落與拼字遊戲作伴。逐漸地,恐懼的心靈轉化成對綁匪爸爸打開密室時透出亮光的期待,原是粗鄙不堪的行為背後,小踢卻讀到綁匪爸爸的關愛,以及對綁匪媽媽不能生育的憐憫。在四面黑暗的小天地裡,這兩個與她為伴,教導她所有「世事」的身影,看起來是多麼令人無法置信的龐大啊!
所以當那紅髮探員試圖將她帶離那棟屋子時,她還拿起槍口對著他的胸口;聽到綁匪爸爸大喊「自我毀滅」時,她自動化地奔向電腦銷毀所有犯罪歷程的資料。但這卻導致警方失去日後探尋誘拐兒童集團線索的痕跡,讓「小踢」在獲救後的日子裡,逐漸活在社會上失蹤兒童被誘拐的陰影裡。
「小踢」的親生媽媽成了失蹤兒童聯盟的代言人,名利雙收。「小踢」則背負著所有失蹤兒童的恐懼與辛苦,暗自活在犯罪集團因為她的「自動毀滅」而得以繼續傷害幼小的自責裡。

於是當那個神秘的男人出其不意地降臨在「小踢」的生活中,她像被心靈的黑洞吸住一般,既抗拒又無法拒絕地隨神秘男子踏出「尋找失蹤兒童」的危險之旅。她以為自己早已被放逐與放棄,誰知道原來任何苦痛的心靈深處都藏著一線曙光,那個神秘的男人用殘酷的方式打開她心底的希望之門。即使她不願意承認,卻不可否認,不管曾經發生什麼樣的遭遇,內在總藏著一句或微弱或響亮的聲音:
請妳重新,好好地活下去。

還有可能嗎?在成為無數戀童癖意淫的「貝絲姑娘」之後?在大家都告訴她綁匪父母的愛只是一種虛偽之後?在被親生母親和媒體聯手出賣她的悲慘遭遇之後?
從那無數個黑暗孤單的密室裡逃脫後,人是真的有機會重生的嗎?

翻開這個故事的開始,濃烈的好奇心驅使我一口氣看到故事的結尾。閱讀中閃過數個近來媒體播報的「誘拐兒童」的新聞,想起自己曾經在課堂上向學生解釋:「戀童最大的悲哀,在於當事人無力以正常管道與成年人相處與互動。」
人們心理之脆弱,總在於無法向人展示真實的不安,而用一種虛張聲勢的方法來向世人宣告自己的悲哀。這個故事的起源,是有心之人運用這種悲哀來加以斂財,主角「小踢」則是社會集體脆弱下的犧牲者—她的故事告訴我們,世上有許多脆弱的心靈亟待人們理解,且沒有人應該為別人的脆弱而犧牲負責。

所以,即使創傷的堆疊是內心深處不易察覺的一種存在,請好好照顧自己的心,請好好地接受別人的關愛。
就像雀兒喜筆下闇影少女的重生,不靠仇恨,因的是愛。

不管人生發生過什麼,我們需要的是愛。

許皓宜

書摘/試閱

序章

他們教過她萬一警察上門該怎麼辦。他們經常演習,無論清晨、深夜,就算飯吃到一半也要立刻反應。最後,無論她身在家中何處,都要能在一分鐘內進入暗門。她靈巧敏捷,而且練習有素。當爸爸按下碼錶並點頭讚許,她總會感到胸口洋溢著暖暖歡喜。
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著想。她看出辛勞壓力讓他老得很快,眼角冒出皺紋、金髮摻雜灰白,頭頂日漸稀疏,甚至能看到粉紅頭皮。他依然身強體壯,她現在還可以依賴他的保護。他們家位於農村,與最近的鄰居相距好幾公里,他說過,如果有車子開上卵石小路,他一定會立刻聽見。他就是在那條卵石路上教她射擊。他要她雙腳分開站牢,這樣手中的點二二手
槍才夠穩。他說過,萬一他出門的時候警察來了,她必須射殺所有企圖阻止她進暗門的人。他帶她在家中走了一圈又一圈,告訴她所有藏槍的位置,要求她高聲說出來以幫助記憶。「廚房洗碗槽下面。」「餐廳碗櫃抽屜。」「書架上的書本後面。」她不害怕,因為爸爸永遠在家,需要開槍的時候他會替她動手。
雨滴打在農莊單薄的窗戶上,但她覺得很安全,她已經換上長頸鹿圖案的棉質睡衣,肩膀上裹著一條百納被。空氣中依然有著罐頭肉丸義大利麵醬的氣味,這是她最喜歡的菜。餐桌已經收拾好了。媽媽在廚房忙碌。拼字遊戲板放在桌上,爸爸正在研究兩人拿到的字母方塊,每天吃過晚餐之後他們都會玩。這是她自學教育的一部份。客廳壁爐閃耀著溫暖橘光。他們在餐桌上玩,爸爸說這樣她才不會彎腰駝背。他拿起一個木方塊放上板子。C。他笑嘻嘻看著她,她知道這代表他想到一個很厲害的字。他放下另一個字母。A。當他正要放下一個字母時,一陣敲門聲響徹整個家。他的表情流露恐懼,眼瞼抽搐。他放下K字母。
媽媽出現在廚房門口,濕答答的手中還拿著黃色抹布。所有動作頓時靜止。就像拍照的時候,整個世界停止不動,盡可能不眨眼。
「我是強森。」大門外響起熟悉的聲音。「暴風雨吹倒了一棵樹,正好壓在我家的電纜線上。電話也斷了,什麼都不能用。能不能借個電話打給警長?」
她爸媽緊張地對看一眼,爸爸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頭,他彎腰俯身,甚至沒察覺撞倒了字母架,所有方塊散落在桌布上。那塊桌布上有媽媽繡的藍鈴花與魯冰花。由字母架上滾落的K剛好落在她面前的藍鈴花上。光是這個字母就能得五分。
「快過去鋼琴旁邊的窗戶。」爸爸對她說,他的語氣很嚴肅,表示她必須聽從指示而且不能發問。他的視線轉向媽媽,然後伸手扒了一下稀疏細軟的頭髮,她的髮質完全不同,粗黑豐厚、經常打結。「強森家就在小湖過去的山丘下。從那扇窗子應該能看見。」他交代:「告訴我有沒有燈光。」

這次和演習不一樣。由爸媽對望的眼神感覺得出來。她不確定是否該害怕,然而,當她搜尋全身尋找恐懼的跡象,卻完全找不到。爸爸教過她未雨綢繆的道理。她鎮定地推開椅子,站起來讓百納被落在地上,然後赤足由餐廳奔向客廳。黑暗中只有壁爐投下一片圓形火光。她踮起腳尖沿著媽媽的鋼琴走,擠進鋼琴與牆壁之間的縫隙,接著視線轉向滿是雨水的窗戶,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滲透進來的冷風讓她忘記壁爐正燃著烈火。她照著爸爸所說的方向看出去,沒有半點燈光,只有她自己的模糊倒影,如餘燼般忽明忽暗。她朝著餐廳拉長脖子。「我沒看到燈光。」她報告。「外面很黑。」
媽媽叫著爸爸的名字,聲音很輕,緊接著傳來吞嚥聲,彷彿將名字吃了進去。爸爸清清嗓子,對著正門大聲說:「來了!」
她聽見他離開餐桌時拉動椅子的聲音,看著他走向餐廳的櫃子,放著高級器的抽屜旁邊有另一個抽屜,裡面放著柯爾特手槍。他取出之後塞進褲腰,他今天穿的是媽媽在大賣場買的藍哥牛仔褲。
她看到媽媽慢慢後退回廚房。
窗戶旁邊很冷。雨水拍打玻璃,發出像手指敲擊的聲音。外面的人還在敲門。她感覺掌心有個東西,一個硬硬的四方木塊,當她發現手中緊握著K字母,嚇了一大跳。她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拿的。
爸爸拿起掉在地上的百納被過來幫她披在肩上,她因為感到可恥而急忙握起拳頭藏好字母方塊,以免爸爸發現她偷東西而感到失望。他凝視著她,臉靠得很近,她甚至能嗅到他口中義大利麵醬與炒牛絞肉的氣味。「先待在這裡別動。」他低聲說,聲音有些沙啞。他的眼球映出火光。她握緊字母方塊,尖角陷進掌心裡。
爸爸穿過客廳走向大門,她看到他摸摸插在後腰的槍柄,似乎想確定槍還在。他穿著串珠裝飾的莫卡辛鞋,有一年夏天,他們住在奧克拉荷馬,這雙鞋就是當時買的,由真正的卡曼契印地安人手工製作。鞋底的材質是獸皮,非常柔軟,而且不會有腳步聲。
他走出客廳,沒有回頭看她,但是將門留了一道小縫。她聽見打開大門的聲音,鋁製紗門嘰嘎開啟然後啪一聲關上。她聽見爸爸假裝親切的語氣,然後強森在腳踏墊上清潔靴底,同時再次因為登門打擾而道歉。
她身體放鬆,不再緊抓肩上的百納被。
她不必跑。
鄰居打完電話就會離開。他們可以繼續玩拼字遊戲。她靠在牆上把玩字母方塊,聽著爸爸和強森先生聊暴風雨,納悶著她還得躲多久。她的倒影一晃,轉過頭去,仔細看農場的窗玻璃。她的黑髮與黑夜融成一片,窗戶上只看到一張臉,眼睛與牙齒特別亮。她往前靠,鼻子幾乎貼上玻璃,甚至能感受到溫度降低。這麼近的距離,她可以清楚看見眼睛的每個細節,每根睫毛都清清楚楚。就連倒映的影像都開始融合重疊。
這時她看見了燈光。
她愕然後退,用力閉上眼睛。當她重新睜開時,燈光依舊在。那並非火光、並非倒影。她呆望山坡下湖對岸那個朦朧的光點,她的心臟亂跳,頭腦努力想解開謎團。燈光。他們的農莊也有那種燈,裝在建築外圍的角落。那種燈有動態偵測器,偶爾會因為貓或浣熊經過而啟動。
爸爸拆掉了其中一盞的燈泡,因為那盞燈就在她窗外,經常半夜亮起將她驚醒。
鄰居說謊。他家有電。
她得快點通知大人。可是爸爸叫她待在這裡不要動。她回頭看廚房門,沒看到媽媽的蹤影。
大門口依舊傳來男人的交談聲,爸爸的笑聲略嫌太響亮。
她聽見紗門被風吹得啪啪作響。強森沒有把紗門關緊,這樣紗會被風吹壞。她覺得自己有如被扯緊的繩結,整個人往內縮,連肺裡的空氣也被擠光。
紗門用力關上。
那聲響猶如一記耳光。她的肺重新舒張,吸進空氣,她振作精神站起來,字母方塊由手中掉落到地上。
她拔腿狂奔。衝刺跑過黑暗的客廳,百納被如披風般在身後飛揚,她一把拉開門衝進門廳。爸爸看到她,眉毛揚起、嘴巴張開。他很高,可以舉起她摸到天花板。強森先生背對著她,身材很普通。他的靴子濕透了,整整齊齊排在門口處。濕答答的雨衣掛在衣帽架上。他站在地毯上,用爸爸經常掛在門邊的毛巾擦拭。
「我看到燈光。」她喘著氣說。
爸爸臉色死灰。
紗門再次啪一聲關上,大門被衝撞開,發出打雷般的巨響。一大批人硬擠進來,爸爸搖搖晃晃後退。他們沒有脫掉靴子、也沒有脫掉黑外套。雨水飛濺到她身上。他們大吼大叫,對爸爸高聲下令,在他們面前,爸爸縮成一團。有人把她往後拉,想讓她離開爸爸。她大聲叫對方放手,這時她看到爸爸伸手拿槍。可是那些人也有槍,他們看到他的動作,大喊:「有槍!」同時將他們的槍高舉到眼前,無論她往那個方向看,到處都是槍管,全部對準縮在樓梯下的爸爸,他手中的柯爾特手槍不停顫抖。他的眼神狂亂,眼眶泛淚。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
這一瞬間喧鬧又寂靜,每個人都凝滯不動,無線電對講機發出雜訊與呼叫,所有大人都呼吸沈重,雨聲淅瀝,大門拍打。
其中一個人來到她面前。他第一個移動,這代表他是頭頭。他們是調查局的人,外套背上印著FBI三個白色大字。聯邦調查局。州警、市警,國土安全局(DHS)、緝毒署(DEA)、
國際刑警(Interpol)、菸酒槍砲管制局(ATF)。爸爸教過她如何分辨,也告訴她最該害怕哪一個。爸爸說,調查局是其中最可怕的。在她的想像中,他們有著山羊眼睛與兇惡臉孔。可是眼前這個調查局探員不像那樣。他相當年輕,比爸爸矮,臉上有雀斑,鬍子紅紅的,頭髮亂糟糟。他的金屬框眼鏡上滿是水珠。他的長相並不兇惡,但也不和善。他嚴厲地對爸爸說話,她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對他說話。那個探員的話切穿空氣。「調查局。」「搜索令。」「逮捕。」「違反假釋規定。」
「我沒有做錯事。」爸爸噴著唾沫,那個紅髮探員緩緩朝他走過去,遮住了她的視線,現在她只看得到他背上的FBI三個大字,以及爸爸腳上的一隻莫卡辛鞋。
「梅爾,別激動。」紅髮探員說。「傷到孩子就不好了。」
她的腳指往內蜷縮,刮著硬木地板。
「雙手放在腦後。」紅髮探員說完後往旁邊跨出一步,她看到爸爸高舉手肘,兩隻手掌交握扣在腦後,彷彿他之前做過,她覺得很驚訝。爸爸的槍在紅髮探員手中。她看到探員交給了另外一個人。她不明白。爸爸應該要站起來,讓這些人見識一下他有多麼強壯。
紅髮探員清清嗓子之後,對爸爸說:「我有搜索令,要搜查這片地產。」
爸爸沒有回答。瑟縮的身軀顫抖。
「這棟房子裡有幾個人?」探員問。
她在心中求爸爸抬起頭,告訴她該怎麼辦,可是他的視線不停轉來轉去,彷彿無法集中看任何東西。
另一名探員以粗魯的動作將爸爸拉起來,把他的雙手拉到身後銬住。「梅爾,我勸你快點招。」他對爸爸說。「像你這樣的人進了監獄會有什麼下場,相信你應該很清楚。」他笑嘻嘻說,彷彿那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不要在孩子面前講這些。」紅髮探員說。
地板上有一個個紅色與黑色小點,那是爸爸鞋子上的珠珠。她覺得皮膚閃爍,有如快壞掉的燈泡,忽明忽滅。
另一個人帶爸爸往廚房走。「我們找個地方聊聊。」他說完之後推爸爸一把。
她想說話,想叫爸爸,但身體忘記了如何發出聲音。他被推著越走越遠,莫卡辛鞋在地上拖,留下一顆顆珠子。
「找出他老婆。」有人說。
媽媽。這個詞卡在她的喉嚨裡擠不出來。她腦中不停尖叫,身體卻動彈不得,雙腳彷彿生了根。她看到另外三個人接到命令之後高舉著槍走進屋內。
紅髮探員拿著對講機講話。「已進入現場。」他說。「被迫提早行動,依然在等支援。」
他再次以憂慮的眼神偷瞄她一眼,滿是雀斑的手抹了一下眉毛。「這裡有個小孩。」
她強迫自己吞口水。強森先生畏畏縮縮站在門口,以戒慎的眼神看她,依然只穿著襪子。
她爸媽向來很小心避免鄰居看見她。倘若鄰居有事上門,她就會跑去躲起來。陌生人一律不准進門。她將後腦杓靠在牆上,想聽爸爸的聲音。可是風雨聲和對講機的靜電噪音非常吵,蓋過所有聲音。她越是想聽清楚,越是無法分辨。不知道媽媽是不是從後門逃出去了。
紅髮探員的槍收在腋窩下的槍套中。他蹲低到她的高度。「我是警察。」他說。「妳可以叫我法蘭克。」
爸爸說得沒錯。大人會說謊。「你是調查局探員。」她糾正。
他的眼中閃過意外之色。「好吧。」他說。「看來妳很熟悉執法單位。很好、很好。妳可以幫我的忙。」他望著她的雙眼。「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
「我就說這裡有個小孩。」強森先生說。
全都是她害的。她被看見了。她的後腦疼痛。她想和爸媽在一起。她將一隻手由百納被下伸出,沿著身旁櫃子的腳往上移動。
那個叫做法蘭克的探員伸出手似乎想按住她的肩膀,最後卻只是扒了一下頭髮。「這裡還有其他小孩嗎?」他問。
她不可以回答這種問題。他企圖陷害她,讓她被處罰。
「妳現在安全了。」法蘭克說。
她的手指摸到金屬拉環。左邊最上面。
接著她讓百納被掉在地上。法蘭克與強森先生同時往被子看。他們抬起視線時,槍已經在她手中了。
她聽見強森先生說:「見鬼了。」
她照爸爸教的方式邁開雙腿,槍口瞄準法蘭克。
「妳現在安全了。」他重複。
她的呼吸很粗重,因此難以穩住槍。但是手裡有槍她便有了勇氣。她一個字、一個字喉嚨中擠出:「我要爸媽。」
「我們很快就會帶妳去找他們。」法蘭克說。
她搖頭。他沒聽懂。「我要媽媽和爸爸。」
法蘭克依舊沒有拔槍。他輕輕朝強森先生撇一下頭說:「請你先出去。」
強森先生沒有動。她感覺到他的恐懼充斥整個門廳,佔據所有氧氣。「出去。」她對他說。
反正他原本就不該進來。強森先生點頭之後穿上靴子由正門離開,沒有拿雨衣。
即使只是點二二口徑的槍,她的手還是太小,必須用特殊的握法,以兩隻手指扣住扳機。
「寶貝,妳叫什麼名字?」法蘭克問。
「貝絲.瑞利。」她回答。她聽見頭頂上沈重的腳步聲,大批探員在樓上爸媽的房間走動。
「我問的是真名。」他說。
她的皮膚發麻。「貝絲.瑞利。」她重複。
一下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她跳起來,那聲音很像紗門被甩上的聲音,但更響亮。恐懼竄上心頭,讓她背脊僵直。她和爸爸練習過打靶,所以認得那個聲音。是槍響。
似乎是由屋子後方傳來的。
「媽媽。」她說。
法蘭克將對講機舉到嘴邊,她沒有制止,沒有叫他不准動。
「剛才的槍聲是怎麼回事?快報告。」他朝著對講機說。
「他老婆剛剛舉槍自盡了。」靜電雜音中傳來回答。
狂風搖撼窗戶,整棟房子都在抖動。
她感覺內心有個東西緩緩展開,種種感受如激流沖過。但是那些情感混亂紛雜,毫無秩序。
她想全部藏好,它們卻尖叫掙扎著想出去。
法蘭克看著她。她希望他不要看。
她以為窗戶會破掉。風聲如此喧囂,她聽見由牆面透進的呼嘯。雷聲隆隆作響。但是和一般的雷聲不同,這個聲音很規律,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聲。天花板的燈具抖動。
「那是直昇機的聲音。」法蘭克壓過噪音說。「總局的人來接手。可以把槍給我嗎?」
她的內心分裂拉扯。她想將槍交給這個叫做法蘭克的人。她想放手。
這時客廳門開了,爸爸出現在門口。一看到他,所有黏糊的情感瞬間蒸發。他來拯救她了。
她記得槍藏在哪裡,他一定感到很光榮。為了他,她要對法蘭克開槍。她要照他的要求做。她一向都照他的要求做。只要他點個頭,她就會扣下扳機殺死法蘭克,然後爸爸會帶她遠離這一切。
法蘭克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她看爸爸一眼,等他下令殺人,可是爸爸的視線始終對著地板。這時她才看到爸爸身後有一個探員。一看到她拿槍對著他的朋友,那個探員氣得滿臉通紅。他用手肘用力推一下爸爸的背,他跌倒在地。
恐懼如蛇一般爬上她的肚子。「爹地。」她叫他,但他沒有回答。
探員舉槍瞄準她,黑色槍管正對著她。他大聲呼叫其他人,樓上的那些人。爸爸趴著,臉頰緊貼地板,頭轉向另一邊。
「探員,放下武器。」法蘭克大吼。
她的視線跳向爸爸,但點二二手槍依舊很穩。直昇機的聲音太吵,她無法思考。感覺有好幾架降落在農莊四周。
「她只是個孩子。」法蘭克說。「交給我處理。」
她一定要開槍。她必須殺死所有人。
「爹地?」她焦急地問。
這時爸爸抬起下巴。他滿臉流汗發紅,雙手依舊銬在身後,但他的眼神銳利兇狠。「貝絲,他們殺死了妳媽!」他壓過噪音大吼。「自動毀滅!快去!」
這句話彷彿按下開關。他們演習過那麼多次。她感覺身體接掌了一切。她衝過走廊、奔向屋後,鑽進樓梯下的櫃子,穿過秘密牆板,拉開地上的暗門,單手爬下梯子,另一手依然握著槍。她感覺那些人追來,靴子重重踏著地面傳來震動,她往下進入黑暗的空間。在第五級階梯她往下跳,赤腳落在地毯上,然後快速轉向書桌,唯一的光源來自電腦的水族箱螢幕保護程式。
她坐下,將槍放在腿上,打開抽屜摸索隨身碟。一條獅子魚游過。她將隨身碟插進電腦,就像爸爸教過的那樣。然後她按下鍵盤的空白鍵。轉眼間所有魚都不見了,螢幕上出現一個藍色視窗。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個藍色視窗,但她知道該怎麼做。底端有個白色游標閃動,她輸入一個詞:自動毀滅。
然後她坐在椅子上,立起膝蓋抱在胸口,靜靜等待。
終於,暗門開了,她抬頭看到法蘭克向下望著她。她握住槍。
「貝絲,我可以下去嗎?」他喊。
她看到他身後有其他人,全都擠在四方形的門口看她。沒看過的人。搭直昇機來的人。
「槍還在我手上。」她大聲說。
「我只是想和妳說幾句話。」法蘭克說,接著,他轉身對那些新來的人不知講了什麼,只見他鑽進暗門,開始爬下階梯。
她轉向藍色螢幕。「結束了。」她說。「你無法阻止。」
法蘭克咚一聲跳下來。她希望他的鞋子沒有沾到太多泥。媽媽不喜歡地毯被弄髒。法蘭克來到她身旁,看了螢幕一眼,雙手插腰。她看到他的鏡片倒映著一個句子:自動毀滅完成。
「妳刪掉了檔案?」法蘭克問。她感覺得出來他很努力不發脾氣。
她在椅子上盡可能將自己縮成一小團。在螢幕的光線下,她的白色睡衣變成藍色,長頸鹿很模糊。幾年前這套睡衣就已經太小了。她拉開下襬包住膝蓋。
「妳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法蘭克嘀咕。他忽然伸手,動作很快,她以為他要打她,但他只是按下電燈開關。
燈光照亮地下室的攝影棚。一共有四個場景:公主風臥房、教室、診療室,以及恐怖的地窖。每次搬家,爸爸都會將布景拆開運走。她不可以碰攝影機,而且要小心滿地像蛇一樣彎彎曲曲的黑色電線,以免被絆倒。
法蘭克緩緩轉回來看她。爸爸說過,別人知道以後會用奇怪的眼光看待她。他說大人會生氣。可是法蘭克好像沒有生氣,而是有一點害怕,彷彿她是一顆炸彈,剪錯線就會爆炸。
「穆尼探員?」一個人在上面大喊。「你在下面還好嗎?」
法蘭克片刻之後才回答,這很可能是他第一次看到電影布景。
「法蘭克?」那個人大聲叫。
「我們很快就上去。」法蘭克回應,視線在布景間轉動。「然後你們該下來看看。」他接著說。
地下室的空氣有股霉味。地下室總是這樣。
法蘭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揉著頸背。
「我媽媽還活著嗎?」她問。
他摘下眼睛用襯衫擦拭。「我不知道妳媽媽是誰。」他輕聲說。
「琳達。」她提醒他。她將睡衣下襬纏在手指上。「她開槍自殺了。」她懂得槍枝口徑的差別。子彈的速度越快、重量越重,造成的傷口越大。有些人即使頭部中彈也能活下來。「不要騙我,我看得出來。」她說。
法蘭克重新戴上眼鏡,凝視她片刻。他的眼距很寬,紅色眉毛與鬍鬚中摻雜金色,看來他經常曬太陽。他連耳朵上也有雀斑。「她死了,貝絲。」
她拉扯睡衣,長頸鹿被拉長。「噢。」她說。她的鼻子湧出熱熱的鼻涕、眼睛刺痛,但她沒有哭。「她人很好。她不能生小孩,你知道。」
「他們這麼跟妳說?」法蘭克問。
「他們很照顧我。」她說。
法蘭克跪在椅子旁,正對著她的眼睛。「我需要知道一件事:這裡曾經有其他小孩嗎?」
他的眼鏡不是橢圓型,而是八角型。因為暴風雨,他蓬亂的鬈髮還沒乾,鬍鬚往往四面八方亂長。男人應該每天刮鬍子,那是紀律的表現。「我想和他在一起。」她說。
法蘭克一臉痛苦,他說:「我相信妳的家人從不曾停止尋找妳。」
她很懷疑。
法蘭克雖然擦過眼鏡,但還是很髒。她看到鏡片上有指紋。不過,他的眼睛感覺還不錯。
外面傳來狗叫聲。不是他們的狗。他們沒有養狗。她想養,可是爸媽不准。
「貝絲,妳幾歲?」法蘭克問。
「十歲。」她遲疑了一下。她的胸口好痛,像被人用力捏擠。「可是……」
他揚起曬褪色的眉毛。
她依然能聽見狗叫。也可能只是紗門關上的聲音。她無法分辨。她的皮膚發燙。
「我以前養過狗。」她忽然想起來。
法蘭克一動也不動。「牠叫什麼名字?」他問。
「怪獸。」她感覺溫熱淚水滑落臉頰。她在發抖。回憶湧上喉嚨。她曾經花了很長的時間拚命將回憶吞下去,能說出來是種解脫。「我原來的生日在四月。」她繼續說,一手抹著鼻子。
「梅爾改了。所以我猜我應該是十一歲。」
法蘭克歪頭瞇眼看她。他的距離很近,但不會太近。「妳和梅爾住在一起多久?」
她想了一下,試著拼湊細節。「怪獸經常跑出去。我在前院找牠,梅爾說要幫我找。他說要開車載我去附近找。那時候我念一年級。」
「妳叫什麼名字?」法蘭克問,她聽出他有些哽咽。
她的名字。她知道。感覺已經來到鎖骨下。就像一個想不起來的詞,看得到、感覺得到,
但怎樣都想不起來。她集中精神。「小踢?」她猜。
他的頭更歪了,而且往前靠近一些。「妳剛才說什麼?」
「小踢(Kick)?」她再試一次,可是不對。很接近了……
「小笛(Kit)?」法蘭克說。「妳是小笛.萊寧根?」
感覺有如摸到電網,全身細胞同時驚呼。她慌張地在椅子上往後縮。「不可以講那個名字。」她低聲說。
法蘭克端詳她的五官。「真的是妳。」他說。
她眼前浮現出許多臉孔、影像,各種色彩閃過。她無法呼吸。瞬間豁然開朗。「我不是故意讓怪獸跑出去。」她急忙說,所有字都混在一塊兒。「我開門想拿放在門廊上的東西,結果牠溜出去了,我來不及抓住。」她嚥下啜泣哽咽,一手摀著嘴。「都是我害的。」她的聲音由指縫間傳出。
「好了、好了、好了。」法蘭克說,他似乎很想拍拍她,但沒有動手。「別緊張,沒事了。
一切都過去了。沒有人怪妳把狗放出去。我保證。妳不會被罵。」他由口袋中拿出一樣東西。
「來。」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這應該是妳掉的。」爸爸的字母方塊躺在他掌中。她怯生生地伸出手。
「沒關係。」法蘭克說。「拿去吧。」
她一把由他掌心搶走,緊緊捏在手中,用力到掌心疼痛。
法蘭克往後跪坐。「小笛.萊寧根。」他說。「真不敢相信。」他張著嘴怔怔凝視她。「妳失蹤了很久。」
在法蘭克身後,她看到有頂棚的公主床,很多粉紅色的荷葉邊。她全身發抖,無法停止。
「都過去了?」她問。
法蘭克點頭。「最難熬的部分已經過去了,孩子。」他對她微笑,她知道應該要笑、要開心,可是她無法在心中找到正確的感受。
就像死掉一樣。梅爾曾經說過。小笛死掉了,他這麼告訴她。從今以後妳是貝絲。可是現在貝絲也死掉了。既然小笛死了、貝絲也死了,那麼,現在她是一個全新的人,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人。
「現在呢?」她麻木地問。
「現在我要帶妳回家。」法蘭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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