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出鬼歿社01：開學大作戰

慕恩

本體是貓，晝伏夜出，白天看到我絕對是你的錯覺。
日前剛從研究所入學考修羅脫出，現在正處於稿債堆積如山的還稿地獄中。
興趣嗜好是挖坑、挖坑，還是挖坑，入內務必小心腳下喔〜

第一章　嗨，新生報到

「呼呼呼……」
天啊！那些傢伙怎麼到現在還不死心，我上學都快遲到了還這樣煩我──
忍住想轉頭的欲望，我一鼓作氣衝進學校，幾道奇異的聲音憑空出現，聽起來就像有人撞到牆的悶響。
「放我們進去！」
「我要進去！」
哈哈哈，進不來了吧！
雙手撐住膝蓋，我盯著地面喘氣。不用看也知道有一群妖怪被擋在校門外，又叫又跳地想進來。
嗯對，就是「妖怪」。
自小我就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妖怪，妖怪似乎也知道我看得到他們，有事沒事就纏著我，甚至喜歡對我身邊的人惡作劇，拜此所賜，這十五年的生活之中害我交不到半個朋友。
終於，這段妖怪追著我的關係，即將在今天做個了結。
原因很簡單，我就讀的「Informal高中」號稱「無怪學園」，也就是只要不是人的「生物」都進不來啦！這實在太美妙了哈哈！
得意地對天仰頭大笑，我完全忘記自己今天早上睡過頭，快趕不上新生報到的時間了。
「欸欸，那個男生怪怪的。」
「穿著便服……是新生吧？報到時間不是快過了嗎？」
聽到不知從哪處飄來的對話，我瞬間回神。先回頭看看依舊不死心的妖怪們一眼，再轉回來尋找新生報到的標誌時，我發現這附近只剩我一個人，連剛才說話的學生都已不見蹤影了。
看著空蕩蕩的校園，我心中警鈴大響，終於想起自己今天為什麼要跑進學校了。
我快遲到了！
糟糕，報到時間該不會過了吧？
抓緊手中的報到資料，我邊往標誌所指的方向跑去，邊在心中祈禱，因為我可不想忙到最後變成沒高中念啊！
要知道，無鬼學園這個超棒的資訊，還是幾隻老愛纏著我的妖怪在閒聊時，我無意間聽到的。
好不容易能擺脫妖怪，過點正常的生活，我說什麼都要擠進這所學校，所以拜託讓我能報到，不要說不行啊──
「學弟，報到嗎？」
一道開朗的聲音叫住還想往前衝的我。
「對對對，我要報到！」
我連忙停下腳步。
只可惜衝太快又忽然想停下來，我的右腳不小心踢到左小腿，整個人面向下，狠狠地撲倒在地。
現場突然一片靜默，我可以感受到有好幾道目光射在我的後腦杓上。
簡單講，我瞬間就成為全場的焦點了。
「你還好嗎？」一隻白到不能再白的手伸到我的視線範圍內。
「我……」
握住好心人的手站起來，我抬起頭想道謝，卻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了。
媽呀！好閃、好亮！這道金色的光芒是怎麼回事？今天早上明明是陰天，現在卻閃到像夏天正午時分的陽光直接照在臉上，連想張眼都沒辦法。
下意識抬起手遮住眼睛，我還不想連報到都沒有就被閃瞎。
「拉，你的光。」冷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啊、對不起，學弟，我忘了你沒辦法直視『陽光』。」
剛才問我是不是要報到的聲音再度出現，這回語氣中帶了點歉意。
我聽不懂他在講什麼，只能胡亂點點頭。感覺到手背的灼熱感逐漸散去，這才張開眼睛。
「早喔！你看得到我們嗎？」
應該是學姐的人用右手在我眼前揮揮，她臉上掛著的燦爛笑容，讓我想到方才看到的光芒。
事實上也很像──因為眼前的學姐有著一頭亮金色的鬈髮、一雙金色的眼眸，襯著白皙的膚色，站在我面前絕對可以用「閃閃發亮」四個字來形容，或者說她是太陽神轉世亦不為過。
「看得到。」
只不過看久了還是會有點刺眼，於是我便將視線移到太陽學姐身後，那個佈置的每間學校都差不多的新生報到處：一張長桌幾張塑膠椅，長桌前方還貼著「新生報到處」的海報。除此之外還有兩個穿著制服的學生，據我推斷應該也是學長姐。
這樣說來……還在這裡的新生好像只有我一個。
「學姐，請問一下……報到時間過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深怕惹毛了學姐我搞不好就沒學校念了。
「當然還沒，學弟要開始了嗎？」
「呃，開始什麼？」跟不上學姐的問話速度，我愣了一下。
「當然是報到囉！」
點點頭，我看著學姐對在場其中一個學長招手。
「喔，又一個新生來啦？」
坐在長桌後的褐髮學長懶洋洋地說，連眼睛張開都沒有。雙手枕在腦後，表情很放鬆，根本就是標準的樹懶模樣。
「懶懶，新生資料呢？」
「……」樹懶學長沒有回答，頭一歪又睡著了。
太陽學姐的笑容瞬間變得更加燦爛，但也更具危險性，連我站在旁邊都能感受到學姐身上蹦出一股出濃濃的殺氣。
悄悄往旁邊挪出一小段距離，我深怕不小心被太陽學姐的怒氣波及，到時候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完全不想理睡死的樹懶學長，太陽學姐隨手從桌上拿起一份資料夾，拿出裡面的新生資料，開始你問我答的對話。
「名字？」
「步良。」

面不改色地說出名字，我已經很習慣接下來會聽到爆笑聲和嘲弄的話了。
我家那個老爸不知道是腦袋被打到還是怎樣，竟然把我的名字取為「有諧音」的那兩個字，在我剛知道「涵義」時，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囧這個字。
結果我那老爸還裝可愛地說出一句很想讓我逆倫弒父的話：
──兒子你知道嗎？老爸是希望你以後成為一個很優良的男人，所以才把你的名字取為「良」呀！
邊說還邊附帶眨眼一枚。
那時候，我深深覺得那位未曾見過一面的老媽沒有把寫有名字卡片附在睡籃裡，絕對是一大錯誤。
是的，我是被老媽給丟在老爸家門口的，一整個就像是電視偶像劇或言情小說的灑狗血劇情，當年聽得我差點沒跟著吐血。

一秒、兩秒、三秒……一分鐘過去，全場寂靜無聲，只有樹懶學長又打了一個呵欠，微微轉動身體，找個舒服的姿勢趴到桌上，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副社，這名學弟的名字好耳熟，你有聽過嗎？」太陽學姐轉轉金色的眼眸，疑惑地問另一位面無表情的學姐──呃，還是學長？
打扮中性到分不出學長還是學姐的人聽到問話，看了太陽學姐一眼又把頭轉開，不予置評。
不過說起來，這位學長／姐將一頭黑色長直髮綁成馬尾，五官十分立體，眼神冷冷的，嘴唇緊抿，帥氣中帶有幾分無法解釋的陰柔氣質。再加上學校制服女生也可以穿長褲，所以無法從外觀上辨別是男是女。
「隨便啦，快點弄完收工了……呼嚕。」樹懶學長發出囈喃。
「學姐，我是最後一個報到的嗎？」
聽到學長的夢話，再看看附近只有我一個新生，我忍不住問太陽學姐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問題。
「是啊，良學弟你是五班最後一個報到的學生囉！」
學姐的回答證實了我的猜測。
這下不妙了。
依據我過往的經驗，進入新學校的第一面很重要，如果不能及早和同學多聊幾句的話，說不定我會融不進班級氣氛、交不到朋友，又要像以前一樣，只能一個人行動。
不，我一點也不想變成那樣啊！
「性別和年齡？」
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太陽學姐繼續問剛才未填完的新生資料。
「男，十五歲。」
「種族？」
我滿腦都是會不會再被班上同學排擠的念頭。
我只想過普通的高中生活，安安穩穩地畢業，然後直升Informal的大學部，繼續過著沒有妖怪干擾的美好大學生活。
「良學弟？」
「什、什麼？」我愣了一下，不懂學姐為什麼叫我。
「你的種族。」
「人吧！」
憑直覺回答學姐的問題，我的思緒還圍繞在開學第一天就遲到、晚進教室會不會給同學不良觀感上。
「純人嗎？」
那是什麼？這個沒聽過的奇怪名詞拉回我的注意力。
學姐等待我回答的燦金色眼睛從表單上方看向我，明明是很單純的疑惑口氣，卻讓我有些緊張。
「什麼是純人？」我比她更疑惑。
「咦？學弟竟然不知道純人？！」
前一秒睡死的樹懶學長突然張開眼睛，不用半秒就擠到我和學姐中間，興奮地直盯著我，很像餓了很久的大野狼看到眼前出現一塊肥肉，說什麼也要抓住。
……學長，你可以不用靠我那麼近，我喜歡的是女生，真的。
「夠了。」我視線範圍內伸進一隻白皙的手，把活像嗑了興奮劑的學長硬是拖了出去。
「幹嘛這樣，我難得可以說明耶！」
不理會樹懶學長的抗議，太陽學姐又問了我一次。
「純人就是人類和人類生下的後代。良學弟，你是嗎？」
「應該……是吧？」想起以往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讓我在回答時有些遲疑。
雖然老爸從不提老媽的事情，可是從我小時候問他老媽在哪，他回答的態度來看，這位對我來說毫無印象的老媽可沒有那麼簡單。
老爸是普通人，看不到妖怪。所以問題肯定是出在老媽身上，或許是她能看到妖怪，又或者……她就是妖怪。
這想法讓我在回答學姐的話時無法果斷地說是。
其實，我很不喜歡這種與眾不同的感覺，但又能怎樣？這就是現實，只能無奈接受。
「副社，過來一下。」盯著我幾秒，學姐轉頭叫人。
中性的學長／姐放開癱軟在地上的樹懶學長走過來。
「怎？」他連說話的詞語都非常簡單。
「這位學弟搞不懂狀況。」
「喔。」
這就是回答？我還以為這位學長／姐會用什麼方法測試我是不是「純人」，沒想到他連看我一眼都沒有。
「哎，我換個方式問好了。良學弟，你的眼睛本來就是黑色的嗎？」太陽學姐嘆了口氣，暗示性地眨眨金黃色的眼睛問我。
「對啊！」心中突然一驚，我乾笑著點頭。
我在說謊，我根本就──
「步良，機密一號檔，血統保密，確定混血種。」還倒在地上的樹懶學長插話，手上還拿著一本薄薄小小的黑色資料夾。
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講什麼，不過樹懶學長似乎也沒有要解釋的樣子。反倒是太陽學姐一臉恍然大悟，啪一聲闔上新生資料夾，裡面的單子不知何時消失無影。。
……我發誓我絕對沒看到那個資料夾吃了表單，還打了一個氣味不怎麼好的嗝。
沒錯，普通學生看到這種超乎常理的事情出現在眼前早就嚇死了。只是這點「小事」想嚇倒我還有點困難，我最怕的東西在Informal裡找不到的啦，哈哈哈！
冰冰涼涼的東西攀上我肩膀，很熟悉的溫度很熟悉的……
「哇啊啊啊──不要過來，Informal裡怎麼可能有鬼？！」我馬上抱頭蹲下，胡亂喊了一堆連我都不清楚的話。
現場再度靜默。
「良學弟，」我聽到太陽學姐用抖著的聲音問道，「你……怕鬼嗎？」
默默點頭，連我都覺得很可恥。我不怕妖怪，就是最怕透明的阿飄在附近晃來晃去，誰叫我又有陰陽眼，不看到都不行。
還有，我連聽到那個字都會怕，所以、請用「阿飄」代替，謝謝。
講到這裡我都想哭了。我不只一次合理懷疑，老媽到底有多痛恨我？居然遺傳給我這樣的基因，不僅能看到妖怪、還能看到鬼。
「噗哈哈哈！學弟你怕鬼？你竟然怕鬼……噗……」一旁的樹懶學長早就笑翻天，完全停不下來，直接笑到在地上打滾。
「呵，良學弟，怎麼你怕鬼還敢進我們學校？」太陽學姐比較沒那麼誇張，可是還是可以看出她露出像是在笑我的燦爛笑容。
……糟糕，我怎麼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上身？
「Informal不是標榜『無鬼學園』嗎？」
話又說回來了，那兩隻妖怪應該不會是騙我的吧？剛才在校門口他們的確是進不來，這附近也沒有掛著一塊白布飄來飄去的阿飄啊！
不可能，學校內肯定無鬼、也不會有妖怪，無鬼學園不是說假的，我要相信牠的稱號才對。
「的確無鬼，但是有比鬼更可怕的東西。」看了我一眼，她意有所指。
「是什麼？」本來不該問的，可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我還是忍不住問了。
「人。」太陽學姐一臉嚴肅。
……
什麼跟什麼啊！
我敢用外面那群妖怪不知道有沒有的名聲打賭，我臉上的表情一定是個「囧」字。
太陽學姐似乎對我的反應不意外，往左前方走了幾步，轉頭朝我揮揮手。
「走吧！我帶你去教室。」
「喔、好，謝謝學姐。」基本禮貌還是不能忘。
「不客氣。但是良學弟，以後別把你的妖怪帶到學校，他們是進不來的。」
走在前面的太陽學姐淡淡地說，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聽不出有什麼情緒起伏。
「那些才不是我的妖怪！」
直覺回完話我才發現哪裡好像怪怪的……等等，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學姐，妳也看得到妖怪嗎？」
過去十五年來，我從沒遇到一個和我一樣能看見妖怪的人，哪會這麼剛好，就在剛入學時碰到同類嗎？
「呵。」學姐回頭看了我一眼，燦金的眸子中滿是溫暖的笑意。
面對我的疑問，她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高深莫測的神情讓我猜不透，只能繼續等待一個明確的答案。
「良學弟，這個答案不該由我來說。」
「那誰……」
學姐抬起手制止我再問下去。
「你身邊的人會告訴你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