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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臺好戲:一代新聞工作者林今開重新素顏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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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臺好戲:一代新聞工作者林今開重新素顏登場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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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演戲的作戲的看戲的,有時清明有時癡傻

〈包龍眼的紙〉,讓寫作名家張大春在臉書大讚不已!
〈啞寺之夢〉,21世紀現代人,絕對需要的無色無聲無視靜寂空間
〈李連春的連臺好戲〉,糧食局長以敬業精神與智慧導演「米戲」,厚植光復初期台灣農業。
〈郵差父子〉,老郵務員與兒子的時代之爭,輸給一齣情書事件?
〈機器人遊臺北〉,日本女孩來臺灣發現了機器人同類!
〈一縷青煙〉〈母難日〉,寫出堅忍慈愛的母親身影,母愛無敵永不過時。
〈殺手與神父〉,竟是同一人(但不是你以為的雙面人生)

30篇華語散文小品,
藉事寫人,寫人寫心,
幽默且深情,無比寫實真摯的一代記者健筆
拍案叫絕,睿智永藏

名人推薦
 

※TVBS新聞部總監、《一步一腳印,發現新台灣》主持人──詹怡宜,專文推薦
※臺灣史專家、國立高雄海洋科技大學基礎教育中心助理教授、前《台灣日報》記者──王御風,專文推薦
※ 臺灣文學研究專家、清傳高商校長──歐宗智,賞析推薦

作者簡介

林今開(1924~1992)
本名林金楷,筆名「林枕客」。曾任教師、《臺灣新聞報》記者、畫廊經理、中華民國防癌協會總幹事,以及一九八六年復刊的《文星》雜誌社副社長。
林今開生於民國初年,歷經八年抗戰流離生涯,後到臺灣立足安居。生於書香世家、文學根基深厚的他,擔任報社記者多年,再加上對人關注、對事好奇,兼具幽默胸懷,於是創造出一枝寫人寫事無不充滿戲劇張力的故事之筆,是臺灣當代最讓人眼睛一亮、也最低調發光的文壇珍珠。
著有散文集《連臺好戲》、《新狂人百相》等書。此回重新出版《連臺好戲》,幸運得到林今開遺孀周碧瑟女士慨允支持,正如她當年在序文中所言「把林今開還給讀者」,來到廿一世紀的今日,好讀出版希望讓林今開這顆文壇遺珠找到更多讀者。《新狂人百相》的新版,預計於二○一六年下半年在好讀出版推出。

名人/編輯推薦

推薦序1

《連臺好戲》──讓我更以記者工作為傲
文/詹怡宜

這幾年記者這個行業的負評越來越多,我總是很不甘心。拜讀林今開前輩的《連臺好戲》,那種不甘心的記者魂又被召喚出來。不是跑新聞要跑出獨家來證明自己的那種熱情,是一種想認真把「成為好記者」作為一生志業的尊貴記者魂。一篇篇高度真實的故事提醒我,記者有以下幾個特質,不因時空改變:
記者是有趣的人。有趣的人是對事情總有高度興趣的人,對生活感到好奇才會積極發問,問對問題才能得到好答案和好故事。我對林今開先生描寫的糧食局長李連春的故事讚嘆不已。特別是從一張〈包龍眼的紙〉窮追不捨,推敲出一九五一年一幕臺北松山機場傳奇見聞的過程,若非本身是好奇有趣之人不可能做到。
記者是富正義感的人。通常因使命感而來的傻勁的確讓記者們願意不眠不休,但林今開先生的〈黑驢子之夢〉把他自己使命感的由來說得格外具體。「當年為了討叔叔喜歡,曾放過田邊的一批黑驢子,作踐的只是幾根稻穗而已,今天,我如果再聽從『叔叔們』的話,放任社會上的『黑驢子』,受作踐的就不再只是幾根稻子了。」我們記者的工作總是不斷在面對社會上的鄉愿「叔叔們」,勇氣是記者的必要條件。
記者是會說故事的人。既稱故事,不是抽象論述,是從人的生活對話、細微情感、前因後果的具體描述,給人身歷其境的時空錯覺。唯有對生命經驗感興趣、懂得生活且能設身處地的人,才能把故事說得觸動人心。而且他的文字中「故事」多於「意見」,證明他一直是記者,沒有成為名嘴。
佩服這位有著尊貴記者魂與精采生活的前輩,《連臺好戲》讓我更以記者工作為傲。

推薦序2

新聞記者眼中的浮世繪
文/王御風

如果要說有哪一種職業,可以增廣見聞、拓展人脈,加上鍛鍊文筆,那應該就是新聞記者。
當新聞記者,必須要交遊廣闊,這樣才有源源不絕的情報。也必須要樣樣「懂一點」,否則無法與採訪者暢所欲言。這些特點,都在新聞前輩林今開的《連臺好戲》中展現無遺。林今開的書中,可說是橫跨多個領域,題材相當多元,有醫學、有藝術、有糧食、有幫派、有對各國的文化比較,雖說這是林今開用多篇文章串連起一生,也可看到新聞記者閱歷豐富的一面,也是本書的一大特點。
但閱歷豐富,只是新聞記者的基本條件,一般人很難接觸的大官,對新聞記者來說,也只是個採訪對象,甚至有時候,還是個「諜對諜」的對手。〈李連春的連臺好戲〉一文中,就可看到糧食局長李連春如何與林今開「鬥智」,藉由林今開的筆,幫他解決一些問題。
實際上,在我短短的新聞經驗中,也常發生這種事,大家都以為記者有三頭六臂,可以發現只有「我、當事人及老天知」的弊案,實際上,這往往都是「高級線民」提供的情報,這些局長處長等級的「高級線民」在新聞見報時,SOP模式就是裝無辜,說他不知情,也感到驚訝,回去一定徹查,如有不法,一定查辦。這都是「連臺好戲」,因為要「處理」的人,背景太雄厚,如果公事公辦,必然無疾而終,倒不如訴諸輿論,藉人民力量解決。這種記者與官員的「共生」,在這篇文章中展現無遺。
只是記者何其多,真能脫穎而出,必須要有敏銳的「新聞眼」,在眾人不疑處看到蛛絲馬跡,循線追查,同樣是李連春擔綱主演的〈包龍眼的紙〉也看到林今開的功力,在一張包龍眼的紙中,看到了與平常不同的「異象」,遂展開新聞大追擊,上窮碧落下黃泉,終於找到真正的答案,這種「新聞大追擊」的功力,可以看到林今開的記者魂。
記者魂中除了鍥而不捨外,更重要是追尋「公平正義」,從林今開全書中,可以看到這種精神貫穿全書,〈黑驢子之夢〉更是展露無遺。〈黑驢子之夢〉講的是高雄醫學院院長杜聰明及當時高雄市長陳啟川的一段公案。臺灣首位博士杜聰明當年離開臺大醫學院後,立志要辦一間超越臺大的醫學院,後來拜訪高雄首富家族:陳家的陳啟川,陳啟川慨然捐出土地與金錢,辦了如今我們熟知的高雄醫學院,由杜聰明擔任院長,陳啟川家族掌管董事會,但後來杜聰明與陳啟川鬧翻,董事會要求杜聰明下臺,學生群起抗議,當時陳啟川已是高雄市長,這起「市長」與「院長」對決的事件轟動一時,最後則是杜聰明辭去院長、陳啟川退出董事會,雙雙下臺收場。在這種新聞場合中,新聞記者該如何報導?我們看到林今開在文中迂迴表達他經過深思後,最後決定仗義執言,但不為高層所喜,也被迫離開新聞圈,因此在〈黑驢子之夢〉中,林今開不再提此事件,改以一段寓言來說明他堅持的新聞之道,這也看到新聞記者「說實話」的難處。
既然不能說實話,那就插科打諢。《連臺好戲》中的每個小故事,應該都是林今開本身的經歷及所見所聞,但很多事情不能寫成新聞,只好寫成小說,不管是〈高處不勝寒〉、〈郵差父子〉都是如此,在〈傳家之寶〉中,更藉著老頑童柯傅夫子自道,「我寧願相信小說,而懷疑所有歷史」。
在林今開戲謔的文章背後,其實有更多對人性、「真實」的觀察,讓我們思索,我們看到的新聞,究竟有多少是真實?這應該是林今開輕鬆有趣文字背後,最深刻的反思。

序言

妻之序言──把林今開還給讀者
文/周碧瑟

我認識林今開有十一年,嫁給他也有八年,在最近一年中,他相繼出了兩個集子。這本集子定名為《連臺好戲》,這原是書中一篇名,用之於書名,對書和人都很切題,因為他的一生相當戲劇化,又很能從現實生活中吸取戲劇的素質,而表現在他的散文和小說裡,串連起來讀,真的很像觀看幾場連臺好戲。
林今開的「戲路」著實很廣,連臺角色各有千秋,時間和空間涵蓋也很廣,這顯然跟他大半生從事新聞工作,又兼是個「雜學家」,很有密切的關聯;職業又使他成為徹頭徹尾的寫實主義,因此,他的短篇小說的廣度和真實度都很高。這集子,他不以作品的類別或年代編排,大致按「劇情」發生的年序而輯成。全書各篇我早已熟讀,而且大半由我手抄謄正。如今,輯成集子,從頭到尾讀了一遍,雖然各篇自成單元,互不相干,可是,綜覽整體,倒像是林今開的一本相當完整的自傳,縱使請他認真用傳記體寫一本自傳,恐怕也很難比這集子來得更自傳而更自然。
我是他的第二任老婆,從《連臺好戲》的戲目來看,我是在第十目〈焚稿嫁女報平安——喜帖〉的年代(一九七七年)起,登上了他的「戲臺」。那時我和林今開相識三年,已決心嫁他,只因父母以我這個才廿八歲「臺大醫學院碩士」的女兒,竟然下嫁為人續弦,當人晚娘,堅決反對;我又矢志不改,於是只好慢慢拖著,一直拖到林今開打算嫁女兒,而且女兒似乎有了「訊息」,我才真的著急起來:我再不結婚,恐怕就要當未婚祖母了,於是積極進行我的家庭「婚姻革命」,當時我家人以為我是奉「兒女之命」不能再拖了(其實也對,可不是嗎?),我就將計就計,終於如願以償。一轉眼,我已是兩個小學生的外婆了,大概我是世界上最年輕的祖母。
從嫁女的〈喜帖〉起,我重讀一遍,如同回顧我過去十一年人生旅程的影集。正如已故的前任國立陽明醫學院韓偉院長所言:「今開和碧瑟兩人是一體的。」我和今開是夫妻兼同事,生活的每一環節和景象幾乎完全緊扣重疊在一起。我一直伴著他走,走遍臺灣及世界好多角落,眼看他如何在「大千世界」中捕捉人生的素材,由我替他作筆記,然後帶回巢去,讓他慢慢釀製成文,再由我替他謄正,只一轉手,他又大改特改,我再謄正,每篇文章起碼反覆修改三、四次,甚至於七、八次之多。
在反覆謄改的過程中,個中滋味,唯我知之。最近在電視及廣播訪問節目中,我看到、也聽到幾位年輕名家很得意地自道:他們寫過的文章從不再看第二眼。此輩固屬「天才」,但失去那份跟文字「苦戀」的情趣。我們在王安石先生〈泊船瓜州〉一詩稿中,見得那句「春風又綠江南岸」的「綠」字,起初原用「到」,由「到」而「過」,而「入」,而「滿」……改了十來次,終於選定最貼切的「綠」字,而成此千古佳句。今開無此才情,書中少有佳句,而他勤能補拙,在反覆修正過程中,我也能體味出類如〈泊船瓜州〉詩稿中那種推敲文字的情趣,尤其他的散文和小說,何止是斟句酌字?常在謄正中,突見佈局結構起了變化,此中驚喜之情,只有身為第一讀者的我才欣賞得到。
我人小膽粗,在抄寫今開的草稿時,有時會遇到很拗口的對白或不貼切的字眼,我會忍不住動它兩筆,今開大致同意照改。前幾年,今開收到一封遠自新加坡的老友馮龍雲先生來信說:「近來你的文字大有進步,而且偶爾在某些筆觸中會出現嫂夫人的影子。你的文章就是燒成灰燼,我也辨認得出。」讀了馮先生的信,今開和我無不心服,而且因得「文字知己」而喜不自勝。
兩年前的一個春夜,我正在美國紐奧良市杜蘭大學宿舍中沉睡著,被一陣電話鈴催醒,坐起接聽,那是林今開的三弟金楢遠自印尼雅加達打來的,他先為我當選中華民國第十屆十大傑出女青年而道賀,接著通知我:「今天我匯了一筆學費給妳。」在酣睡初醒,昏昏沉沉中,我對這突如其來的賀辭及贈款,一時不知如何以對,只輕輕說一聲「謝謝」!
「謝什麼?學問是用來服務人群,又不是妳私人的!」金楢此語擲地鏗鏘有聲,比他匯給我那筆學費重得多,在我心中,永烙難忘。因此,使我聯想到「作家原屬讀者的」。在我學成歸國之後,重新調整了我的生活,從今——一九八六年元旦起,也是我認識林今開的第十一年,我盡全力支持他卸下中華民國防癌協會的職務,全然把他交還給讀者,要他做個專業作家,不必再為瑣務而分心。
他確實這樣做了。不料,不出數月,就起了變化。蕭孟能先生為籌備《文星》復刊,跟我倆商量徵召林今開歸隊去。我雖生晚了,未逢《文星》之極盛,但從舊誌中頗為了解這一段光輝的事蹟,如今,今開有機會參與承繼此一使命重大的文化事業,並未違背今年元旦我倆所共同期許「作家還給讀者」的心願。寫序此刻,他已投入新《文星》,謹借此深深為他及所有文星人祝福。
周碧瑟
寫於國立陽明醫學院

 

目次

1 最早的一課
2 母難日
3 一縷青煙
4 強盜和乞丐
5 殺手與神父
6 一分之差
7 李連春的連臺好戲
8 包龍眼的紙
9 黑驢子之夢
10 焚稿嫁女報平安──喜帖
11 能傳家缽似君稀
12 月夜換馬奔豐田
13 機器人遊臺北
14 戲如人生
15 小就美
16 傳家之寶
17 高處不勝寒
18 郵差父子
19 花燭下的祈願
20 雨中殘荷
21 相看兩不厭
22 啞寺之夢
23 說「們們」
24 假冒
25 三面鏡子
26 「北京人」的遺風
27 老書僮遊美記
28 魚淵行動
29 死亡的迴響
30 兩個太陽

 

書摘/試閱

包龍眼的紙
文/林今開

我從巷邊水果攤上買了一斤龍眼回家,吃過了,卻不知道什麼味道,我竟被那張包水果的破紙吸引住了。那是一張被扯開的英文刊物雙頁相聯的單張,印刷很精美,雖然有點殘破;上面刊載著一位署名歐尼爾撰寫〈飛行搜奇錄〉,我卻讀得津津有味。這位老飛行員記述他在北極飛行所見的奇景,非洲上空與巨鳥相撞的驚險,西班牙的豔遇,羅馬的受騙……種種奇聞怪事,最引我注意是一段描寫在臺灣的見聞,文端有個很醒目的小標題:「最文雅的苦力」,我將這段殘缺不全的文章摘譯如下:
一九五一年的一個夏天的午夜,我從泰國駕著一架運載農藥的專機飛抵臺北機場……(殘缺)……由三輛卡車運來一批溫文爾雅的工人,他們大都穿著漂亮的外衣和皮鞋,有的戴著很合適的領帶,也有……(殘缺)……他們擁進了機艙,起初我很疑惑,以為海關派來這麼多的驗關員,後來才知道他們都是卸貨工人,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好禮而高雅的機場苦力,由一位頭髮灰白而精力充沛的領班帶頭做工,顯然他們水準相當高,每一位都能辨識裝箱上面的英文字;動作敏捷而謹慎,不像一般機場搬貨工人,把東西亂丟亂摔;最難得是他們互相禮讓,彼此呼應,好像一個大家族在假日野餐聚會中所表現愉快和合作,這是世界最文明國家機場所見不到的景象。貨都卸好了,那位年老的領班和我握手鞠躬,雖然他不會說英語;但由他的誠摯和虔敬的表情,我知道他是代表這個國家國民向一個在深夜裡由異域飛來的飛行員致由衷的敬意。
我站在駕駛室門口,望著這一群可愛的苦力乘著卡車在鋪滿了月色的機場上疾馳而去,我彷彿感覺在這個夜晚誤降在一個地球以外的國度,或者是地球上的一個新的奇妙境界吧?不!這確實是一個地球上的國家,我清楚地看到機場入口處寫著「中華民國」四個字,這時候,我才感覺到非常慚愧和失敬,在這古老、文明,而講究禮儀的國家,我看到孔夫子的後裔有禮貌,而尊重地工作著,那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如果我……(以下殘缺)
我對歐尼爾所寫在臺北這一段見聞錄很懷疑,我不相信松山機場有如此高雅的起卸工人,因此,我將這張沾滿了龍眼汁的包裝紙,放在太陽下曬了一曬,再將裂處用透明膠帶黏補起來,寄給臺北一家航空公司服務的朋友,問他這是哪一家雜誌的出版物?可否找一份給我看看這篇文章的全貌?歐尼爾是哪一家航空公司的飛行員?又請他就便打聽松山機場對起卸方面有沒有什麼特別服務隊,像那位老飛行員筆下所描寫那麼高雅的工人?
四天以後,我收到這麼一封回信:
開兄:
現在我明白了你始終胖不起來的道理,你花幾塊錢買了一大包龍眼,心猶不足,還要在包裝紙上大動腦筋,這樣做,包你活不長命,但是,我又不能不滿足你,承詢各點,謹答如下:
一、經查本公司幾位外籍工程人員,據他們說:那可能是英國航空協會出版的季刊,但是,他們手邊都沒有這種刊物,又不知卷號,無從查考。
二、查本公司歷年人事卡中,無歐尼爾其人,至於其他公司無從查起。
三、關於松山機場卸貨工人,我和他們經常接觸,他們還不錯,但從未見過像歐尼爾筆下那樣高雅的工人,如果他有意替我們國家捧場,你何必挖瘡疤呢?如果他寫神話,你又何必認真呢?
朋友!我贊成你多吃龍眼,因為它含有豐富的營養,但是,如果你吃了幾顆龍眼,又在那張包水果的破紙上大動腦筋,消耗去更多的維他命,豈不是「得不償失」嗎?隨函寄上那張髒兮兮的破紙,把它扔掉吧!
你的朋友XXX上
我並不聽話,還再到那個水果攤去買龍眼,希望水果販能給我幾張類似的包裝紙;可是任憑我在紙堆中怎樣翻來覆去,找不到。老闆說:他記得有一綑像那樣子的印刷品,都包了龍眼給顧客帶走了。
我並不灰心,要繼續找路子查證那篇文章。我寫信向臺北飛機場、臺北海關等機關查詢,他們都說:這事至今已隔十二年,既不知航空公司稱號,又不知道收貨單位,實在無從查考;接著,我又上函經濟部、農林廳(注1)、農復會(注2)、糧食局、糖業公司等單位,查詢在一九五一年夏天曾否由國外空運進口一批農藥,這架貨機在深夜裡降落卸貨,他們回答全是「沒有」。
我終於得到一個「有」的回答,這回答是來自美援會(注3)。但是,當時起卸工作並非由該會負責,何況至今人事全非,資料不詳。我又根據美援會提供線索,繼續追蹤訪問了好幾位機場貨運起卸作業人員,由他們片斷的記憶,剪接成下面真實故事:
一九五一年夏天的一個午夜一時十分(正確日期,至今未查出),美援會祕書長王蓬正在他的公館熟睡中,忽然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那是松山機場給他緊急通知:美援會空運進口一批農藥的飛機已經降落,因這架飛機負有急迫的任務,臨時決定續飛往東京,限當夜三時以前起卸完畢;否則,將先飛往東京,以後再想辦法將農藥轉運來臺灣。
當時美援會空運這批農藥,為了搶救當時臺灣某些地區所發生蟲害,既然已運抵松山,自然非設法起卸不可,但是,在三更半夜裡,臨時到哪裡僱工人呢?王蓬祕書長思索一下,想起這時候,整個臺北有一位官員必定還在辦公室裡,他是糧食局長李連春,通常他和重要隨員在午夜二時以前,很少離開辦公室。他於是決定掛個電話給他試試看;如果李局長也沒有辦法,只好讓飛機飛走算了。
午夜一時十分,李連春局長接了王蓬的電話,他毫無猶豫地回答:「當然,當然要卸下來……我負責,三點鐘以前……來得及,來得及!你先派人到機場等我的卡車好了!」
李局長把這件事告訴隨他同甘苦的高級僚屬,他們都大驚失色,這件事怎麼好輕易答應下來呢?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沒有問題,我做給你們看!」李局長說:「馬上打電話到車庫,通知值班司機,在五分鐘以內,開兩部卡車到辦公室門口,耽誤一分鐘就要受處分!」
四分鐘以後,辦公室門口傳來響亮的卡車喇叭聲,除留下一位祕書和女工友外,三位高級僚屬都被李局長帶走。
「開往松山機場!」一位僚屬說。
「不!」李局長說:「開南陽街。」
當兩輛卡車在寂靜的街道上奔馳時,三位僚屬相對無語,但心裡都在疑惑著:那條街全是機關行號,沒半個工人寮,開往那裡去幹麼?
車開到南陽街街口,李局長說:「開到單身宿舍。」
他們走進糧食局單身宿舍,把一個個睡得像死豬的職員都叫醒,限他們在五分鐘內,穿好衣服,鎖門登車。
當卡車向松山方面疾駛的時候,有一位職員輕聲地問:「科長,什麼事呀?」
「到時候,你就知道。」
「我們押到松山去槍斃。」車廂後座冒出一句話。
這句話卻使大家笑得精神起來了。在那裡原有一座古老的刑場,此時在夜風呼嘯中,真的令人毛骨悚然。
午夜二時四十分,這兩部卡車裝滿了農藥,藥箱上坐滿了公務員,駛回糧食局大門口。有一個人從局裡疾奔出來,他緊緊地握住李局長的手:「李局長,你……」
這個人是王蓬祕書長。
李局長卻變成歐尼爾筆下的領班。
——刊於一九六三年九月號《文星》雜誌第七十一期,一九八一年編入國立中興大學國文教材

注1農林廳:原隸屬臺灣省政府,後因省政府業務與組織調整,改隸行政院農委會,之後又與糧食局等機關整併為今日的行政院農委會農糧署。(編按)
注2農復會:全稱「中國農村復興聯合委員會」,於一九四八年十月根據《中美經濟合作協定》在南京市成立,為今日「行政院農業委員會」(簡稱農委會)的前身,未來將升格為「農業部」。(編按)
注3美援會:全稱「行政院美援運用委員會」,於一九四八年七月根據《中美經濟援助協定》而設立,多年來先後改組為經合會、經建會;二○一四年,與研考會合併,改制為國發會。(編按)

啞寺之夢
文/林今開

人類已經進化到需要這樣的一種教堂:無音、無字、無色、無佛。
人類把地球弄得烏煙瘴氣,喧鬧不堪。上有怒吼而過的飛機,下有橫衝直撞的車船,震天撼地的工場,無遠弗屆的政令宣傳,無孔不入的競選大拜拜,商店狂叫大廉價,職業孝男苦哀號,喜家鞭炮擾四鄰……宗教世界更不甘寂寞,爭相發出世紀末的哀鳴,意在呼喚,實在驅散人間迷惘的羔羊。
家,本是精神的避難所,一踩進門,老婆大喊「自摸雙」,孩子們在地板上大擺電動玩具,又是飛機、大砲、戰車、機關槍;轉過頭去,老傭人坐在電視機前又哭又笑,在這當兒,電話、洗衣機、開水壺三者同時響起來了……
我一直覺得這世界什麼東西都過量了,人太眾,物太豐,聲太噪,我卻覺得似乎缺少什麼,日裡想,夜裡夢,終於想出來了,我們需要一座寂靜無聲的教堂,既然無聲的,該把「教」字去掉,稱之為「啞寺」或「寂堂」。
建造啞寺或寂堂,第一要件,盡可能做到接近「絕對隔音」的程度,堂內佈設一片空曠,平坦無色,不掛片紙隻字,絕無美術圖案,沒有講臺、座椅、麥克風。大家都坐在一塊平實厚重的素色地毯上。
啞寺裡,嚴禁出聲、寫字或讀書。寺外設著一濯足池,進寺者先把隨身物品放置在「寄物處」,到池邊洗淨雙腳,然後赤足而入,席地而坐,共沐在靜謐中。
我祈願臺灣有一位善士肯慷慨捐資,興建啞寺,其功德勝造七十級浮屠,八百座大雄寶殿,三千家教堂。啞寺是空蕩蕩的,但建材費並不便宜,單是「絕對隔音」一項費用相當可觀,設計更費周章。至於「平淡無色」這四個字看來好輕鬆,設計起來最耗智能,所謂無聲之聲,無色之色,其微妙精奧處,非高手莫能為。
有朝一日,臺灣第一座「啞寺」或「寂堂」興建落成,可能有人以為我是創始者,其實不然,此構想早有其原始理論根據,倡行計畫,更有其淵源在,我不過熱心推動而已。
比起現今,老子年代的環境算是清靜多了,可是,二千多年前,老子開口閉口無不談靜:
「致虛極,守靜篤。」
「靜為躁君。」
「無欲以靜,天下自定。」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我好靜而民自正。」
孔夫子在《大學》首章首段上,就提到靜:「知止而後能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
莊子:「必靜必清,勿勞汝形,勿搖汝精。」
淮南子:「蕭條者形之君,寂寞者音之王。」
劉禹錫:「眾音徒起滅,心在靜觀中。」
劉勰:「不鑑於流波,而鑑於靜水。」
少年時,我能熟記這些金句,但經不起時代的幻變,我一直在喧囂的世界中角逐著;早已淡忘了靜之為何物。
今年秋分之日,晨八時半,我坐在新公園(注1)一株大樹下等候著一位朋友。初秋固熱,經涼風一吹,我睡著了,忽覺有人搖我肩膀,睜開眼,見一位老者向我歉然微笑道:「先生,打擾了您的睡眠,今日秋分,天清氣朗,此時此刻,一群哲人在臺北省立博物館(注2)中集會,各方聖哲都已到齊,只缺個記錄員,聞道先生在園中休息,特來拜請擔任大會記錄,並兼發佈新聞,倘蒙同意,請從速移駕會議廳。」
新聞職業培養我具有特殊使命感,一聽到有新聞,我就無法拒絕,於是隨他走去,登上臺階,昂然步入大廳,但見全部坐滿皓髮銀鬚的老人,陣容如此整齊壯大,不知今朝有何佳會?正尋思中,那老者指引我坐在第一排右角記錄席上。
「我在對角座位上擔任記錄,」老者說:「您用今文,我用古文,可相互比照補遺。散會後,我會告訴您,哪些部分的記錄可以公開發表,就偏勞您發佈一下。」
「請問貴姓大名?」我說。
「敝姓司馬,負責大會新聞組,完全外行,請多指教,回頭,我跟您交換一張名片。」老者匆匆地走了。
趁大會開始之前,我得趕緊了解一下關於會議宗旨及與會人員等資料,於是翻閱議程及簽到簿,讀了一段前言,知道這是一年一度的國際會議,今年輪在我國舉行,以「現代人類精神生活的危機」為中心議題。
再看簽到情形,大會主席簽了名:「李耳」,這是很通俗的姓名,未免有同名的;往下看出席人:孔丘、墨翟、孟軻、莊周、韓非、法顯、慧能、玄奘……有如幾道強光撲來,逼我緊閉雙目,趕緊翻過一頁,再睜開眼睛來,那又是一列外籍來賓的簽名:釋迦牟尼、穆罕默德、蘇格拉底、柏拉圖……其中有一位我最喜歡的希臘老哲人戴奧真尼斯,不必問,坐在尾排的那位手提著燈籠的老頭,一定是他(注3)。
我好神氣,居然在這麼一列簽到簿上點起名來,點了兩回,才發現缺了一位重要人物,心中好不自在,便走向對面會議桌,輕聲叩詢新聞組長:「司馬先生,請問耶穌為什麼沒來?」
老先生把嘴唇貼在我耳朵上,刺得我怪癢癢的;「他——很喜歡臺灣,可惜,大家總把他看做以色列人……現在中東問題如此敏感,他來此地的確有許多不方便……何況沙烏地阿拉伯跟我們關係又那麼好……孩子,你懂了嗎?」
這個怪老頭,一下子稱我「先生」,一下子又貶我為「孩子」。在這場面上,我只好忍氣吞聲回到原位。
大會開始,主席李耳老子先生起立致詞,只說三個字:「吾無言。」他隨即垂下眼皮,閉目養神,這以後,諸子百家各抒讜論,唇槍舌戰,熱烈非常,老子先生居然紋風不動,直至各國代表一致通過籲請各宗教教主藉其神力,促使各教會大力推動建造啞寺或寂堂計畫,以寂啞來教化並拯救陷溺於聲音深淵中的人類。至此,老子才輕輕地點頭一下,但,眼皮一點也沒動過。
閉幕時,老子致詞,還是唸三字經:「吾無言。」
這時,新聞組司馬組長匆匆地走過來,我的記錄也整理好了,就交了給他。他滿懷感激地說:「麻煩您一整天,關於新聞方面,我們決定除了『啞寺計畫』一項外,其餘諸大問題,因諸子百家意見分歧,無法獲致協議,列為『天機』,不可公佈,務請謹慎保密,至於『啞寺計畫』的大眾傳播工作,就偏勞您了。」
「一定遵辦!」
我告辭而出,新聞組長送至館門前,遞給我一個紅包:「此區區車馬費,是大會向您表示一點敬意。」
「不敢,絕對不敢收。」我堅拒著。
「您這樣子,我對大會難以交代。」
「這樣辦好了,請把這份禮轉送給希臘哲人戴奧真尼斯老先生。他老先生不分晝夜,一直打著燈籠,在絕望的黑暗中苦尋真理,尋找了幾千年,還沒著落,真是辛苦極!請把這份禮轉給他,替他的燈籠添些小蠟燭,表示我對他的一份敬意。」
「只好照您的意思辦好了。」司馬組長收回紅包,隨手遞給我一張名片,便匆匆走進去。我拿起名片一看,但覺天旋地轉,暈眩中,還看得見名片精印著古樸蒼勁的三個字:「司馬遷。」
我頓時失了平衡,從博物館臺階上摔下去,驚醒過來,此身卻在二百公尺外的一棵不茂不枯的大樹下,定睛一看,我的朋友正站在身邊。
「你來了!」我趕緊坐起來,連打幾個呵欠。
「我不但來了,而且來過好幾回。公園裡這樣喧鬧,你居然睡得這樣熟,怎麼搖也搖不醒。」
我看一下手錶:五點五十三分,仰天西望,太陽落了山。
「今天,什麼事都耽誤了,朋友,請你送我回家去。」
「你還睡得不夠呀!」
「不是,我要回家趕寫一份報告。」
——刊於一九八一年十月五日《臺灣時報》副刊

注1全稱「臺北新公園」,一九九六年更名為二二八和平紀念公園。(編按)
注2原名「臺灣省立博物館」,始於一八九九年,是臺灣歷史最悠久的博物館;一九九九年,改制為國立臺灣博物館。(編按)
注3戴奧真尼斯(Diogenes,紀元前四一二?~紀元前三二三),希臘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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