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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終卷二:我心悅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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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終卷二:我心悅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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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嘉柔鄉君穆連慧自幼便得皇太妃喜愛,隨其自普陀山回來後,大動作宴請各個世家公子千金賞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有的人看得清,更多人道不明。
前世吃過虧的杜雲蘿謹慎赴宴,卻還是沒想到竟出現了不速之客,她想通知兄長小心,卻在這時才知自己已被捲入了計中計,就等她與主角自投羅網──幸好穆連瀟在此時出現了。
一次兩次的相遇,都是杜雲蘿最狼狽不堪的時候,穆連瀟卻從未取笑過她,總是帶著笑,用最溫暖的目光和最溫柔的手拉她一把,將她從深淵裡拯救。
她最心愛的世子,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這些他不知道的艱難前路,她定要先踏平了,再與他相扶相持一起走過……

【人物介紹】
杜雲蘿
杜家三房杜懷禮嫡女,杜家最小的五姑娘,母親甄氏。前世驕縱,與周遭人皆不能真心交好,出嫁後更與娘家斷絕關係,雖與丈夫穆連瀟恩愛,卻年紀輕輕成了寡婦,得了貞節牌坊一座。重生回到說親前,一改脾氣,成為貼心懂事的掌上明珠,並決心在此生與穆連瀟共同面對背後的敵人。

穆連瀟
定遠侯世子,穆府三爺。父親穆元策隨老定遠侯戰死,母親周氏。少年俊朗,性情溫和直率,能文亦能武。目前在兵部當差,得皇上幾分器重。

安冉縣主
景國公府小公爺的庶女,很受老景國公疼愛,請封為縣主。性子較前世杜雲蘿更為蠻橫無禮,目中無人。與恩榮伯府庶子霍子明訂親。

穆連慧
定遠侯府二房嫡女,為連字輩唯一姑娘。受封嘉柔鄉君,很得皇太妃的緣,被帶至普陀山禮佛三年。個性溫婉穩重,沉靜的眼神和語氣總帶著思量,令人摸不透真正想法。

南妍縣主
雲華公主的伴讀,父親曾為朝廷大將,卻戰死沙場,母親殉身後孤苦無依,被皇太后接入宮中養著。面容清麗,溫柔可親,舉手投足帶著皇家貴氣。

作者簡介

玖拾陸
死宅一名,愛烤肉愛火鍋,愛筆下的各種角色。
擅長古言,愛女主,也愛各款女配,相信不管什麼出身、什麼性格的「女配」,都有追求自己理想和幸福的機會,為此,96一直在努力。
在《善終》之後,古言破案的《棠錦》也要結束了,近期在構思一個全新的故事,書名很可愛,叫《威武不能娶》,一樣是甜寵文,希望能比《善終》更甜三分,也希望有機會能讓大家看到這兩本書。
再次感謝打開這本書的你。

《繪者》
胖九
大家好,我是胖九,一個平日愛好吃肉、睡覺、逗貓的宅女。比較迷糊,反應慢半拍,記憶力差,常被朋友稱為「金魚腦袋」。歡迎各位編輯大人來約稿~喜歡我作品的朋友們也請來找我聊天吧~微博@胖九愛吃肉。

目次

第一章 鄉君遞帖
第二章 層層算計
第三章 初入皇宮
第四章 雲華公主
第五章 無獨有偶
第六章 心甜意洽
第七章 圍場風波
第八章 錦靈遇險
第九章 景國公府
第十章 桐城來訊

書摘/試閱

穆連慧親自取了雪水來,在花廳裡支了一個爐子煮水。
龍鳳茶團清香四溢,叫人不由得期待起來。
穆連慧煮得一手好茶,杜雲蘿聞了聞,真的不輸給那外頭的寒梅。
穆連慧淨了手,取了些香膏抹了,笑盈盈與杜雲蘿道:「雲蘿,妳會煮茶嗎?」
杜雲蘿微怔,淺淺品了茶湯,口齒留香,她抬起頭來,話並不說滿:「不及鄉君技藝精湛。」
「那妳可要好好練一練。」穆連慧走到杜雲蘿邊上,聲音壓低了些,「阿瀟最喜歡飲茶了,妳練好了煮給他嘗嘗。」
聲音是壓低了,可卻依舊不算輕,整個花廳裡人人都聽見了。
有人故作鎮定,有人善意微笑,也有人冷冷哼了一聲。
杜雲蘿捧著發燙的茶碗。
她與穆連瀟做過夫妻,丈夫的喜好個性,她又怎麼會不清楚。
穆連瀟那個人,不喜歡飲茶。
他做事直爽,若是練功回來,拿起茶壺就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去了,若是閒暇時,他吃茶也很隨意,才不會去講究用什麼茶團、用什麼水呢。
煮雪水這樣附庸風雅之事,一年裡難得有一回,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兩人獨處時添個樂子。
不過,能添的樂子多得是,下棋彈琴,哪樣都比煮茶對穆連瀟的胃口。
穆連慧這是誆她呢。
心裡透亮,杜雲蘿抬眸看著笑得親切溫柔的穆連慧。
不就是裝模作樣嗎?妳們會,我也會。
眨了眨眼睛,幾分歡喜、幾分羞澀,杜雲蘿道:「我知道了,謝謝。」
穆連慧似是很滿意杜雲蘿的反應,在她身邊坐下,輕輕靠近了些,與她咬耳朵:「妳別怕羞,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我。妳看阿暖,我二哥長什麼模樣,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她一清二楚。」
杜雲蘿垂眸:「我沒想好要問什麼。」
穆連慧笑道:「聽說妳在法音寺裡見過阿瀟?我去問他,他一個字都不肯說,妳告訴我吧。」
杜雲蘿淺笑。
法音寺的事,便是她不說,這麼多雙眼睛其實也瞞不過去。
杜雲蘿理了理思緒,道:「就是我去放生池邊,差點被人撞下水去,是世子拉了我一把,我沒站穩,摔了腳。」
「沒站穩?阿瀟不是拉了妳嗎?」穆連慧不解。
「拉了又鬆手了。」
穆連慧眼眸一轉:「哪能這樣呀,真是練武練成塊木頭了,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妳傷得厲害嗎?」
杜雲蘿眼簾低垂,睫毛輕顫,說不出的羞赧,誰也沒瞧見那雙眸子,晶亮一片,冷光滑過:「挺痛的,我其實挺生氣的。」
糯糯的聲音裡透著幾分倔強、幾分惱意,落在穆連慧的耳朵裡,倒是格外順耳了些。
白皙手指捧起桌上的茶盞,手腕上的玉鐲輕輕碰到了桌面,穆連慧抿了一口熱茶,水氣模糊了眸色,唇角微微揚著,半晌道:「換作是我,也是會生氣的呢。」
杜雲蘿低垂眼瞼,幽幽道:「是嗎?我聽說,鄉君受皇太妃指點,常年誦經,性格溫和如水。」
「都是這般說我的嗎?」穆連慧咯咯嬌笑,「雲蘿,就算是水,扔顆石子下去,也是會起水花漣漪的,該生氣的時候我一樣會生氣。」
杜雲蘿朝穆連慧眨了眨眼睛,勾著唇角笑了。
穆連慧緩緩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襬,笑道:「都是來賞梅的,不如去林子裡轉轉?」
此言一出,幾乎都拍手稱好,各自取了斗篷、雪褂,熱熱鬧鬧往外頭去。
安冉縣主依在窗沿,一動不動。
穆連慧一面繫著雪褂子,一面問她:「縣主不出去走走?」
安冉縣主頭也不回,聲音淡淡的:「妳們先去吧,我一會兒就來。」
穆連慧也不強求,領著其他人一道往梅林裡走。
杜雲諾邁過門檻,一步一回頭的看著安冉縣主的背影,臉上滿滿都是擔憂。
見杜雲蘿已經跟上去,杜雲諾兩廂為難,一跺腳,心一橫,還是追上了杜雲蘿。
杜雲諾一把握住了杜雲蘿的手,低聲道:「留縣主一人不要緊嗎?」
杜雲蘿腳下步子不停,回道:「妳怕她興事?」
「望梅園說小不小,說大一點兒也不大,妳不怕她再去尋世子?」杜雲諾說完,又扭頭往花廳裡看了一眼,只見安冉縣主依舊站在窗邊,一動不動。
「她?」杜雲蘿撇嘴,「她膽大,卻不傻。四姐姐,妳若是縣主,妳會去嗎?」
杜雲諾聞言腳下一頓,驚愕看著杜雲蘿,見她神色如常,又細細品了這句話,面上不由得一白。
穆連瀟與杜雲蘿的婚事已訂,賜婚的詔書都奉在了兩家祠堂裡。
安冉縣主再不甘心,她又能如何?
她去尋穆連瀟說話,無論說什麼,穆連瀟都不會理她,反而是越發疏遠不喜她,若她撕破了臉皮要如何如何……
她能如何?
真去定遠侯府做小?
以安冉縣主的傲氣,讓杜雲蘿踩在她頭上指手畫腳立她規矩,安冉縣主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她最近的日子不好過,也讓廖姨娘、安冉縣主都看清楚了老國公的心思。
庶出的永遠是庶出的。
想翻身?熬死了嫡妻,一樣有新人。
安冉縣主吃了做庶女的虧,又怎麼會昏了頭去做小?
只要她今日衝動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明日裡,廖姨娘又該臥床不起了。
不僅僅如此,她斷的不單是自己的路,還有她兄長以及廖姨娘的一生。
杜雲諾設身處地一想,就知道安冉縣主不會去做那等事了,就算心中再不痛快,頂多是言辭裡與杜雲蘿嗆幾句而已。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是前頭那個光腳的施蓮兒會做的事情,安冉縣主不會再做這種連累自身的事了。
想明白這些,杜雲諾倒是放鬆了許多,隨著杜雲蘿一道慢慢往前走,不遠不近的隨著,讓施蓮兒處於她們的視線之內。
梅林裡,香氣越發濃郁。
雪後的寒梅開得清冷又嬌豔,叫人歡喜不已。
田婧笑盈盈折了一枝,搖頭晃腦唸著詠梅詩,段華言怕了她了,拉著施蓮兒避開了些。
梅林極大,石子路鋪得隨心所欲,走著走著,三三兩兩散開。
在池邊或是亭子裡,小憩說話。
蔣玉暖含笑說著她小時候在定遠侯府生活的事情,說吳老太君,說穆連慧。
杜雲蘿問她:「我聽說,蔣姐姐與侯府的幾位爺都很熟悉。」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蔣玉暖笑彎了眼,湊到杜雲蘿耳邊,聲音不輕不重,「我與世子不熟悉,他的喜好,我沒辦法給妳通風報信了。」
陸琬就坐在一旁,聞言噗哧笑出了聲,對杜雲蘿擠眉弄眼的。
杜雲蘿佯裝不滿的輕輕捶了蔣玉暖一下,脆生生問:「那妳與誰熟悉?是三太太生的大爺吧?三太太是姐姐的姨母,姐姐也是因此才會去侯府裡生活的,和大爺一定很熟悉了?」
聽杜雲蘿提起穆連康,蔣玉暖笑容一窒,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是卡在了嗓子眼裡。
杜雲蘿似是全然不知蔣玉暖的緊張,自顧自搖了搖頭:「不對,姐姐與二爺一定更熟悉,您都要成為二奶奶了呢。」
陸琬笑得肩膀直顫,杜雲蘿亦笑個不停。
蔣玉暖疊在膝上的雙手用力捏緊了帕子,良久憋出一句來:「當妳是個好的,卻這般笑話我,我不理妳了。」
說完,便偏轉過頭去,一副生氣模樣。
杜雲蘿沒有去討好她,蔣玉暖一直絆住她,以至於她不能好好跟著施蓮兒,此時抬眸一看,原本站在前頭梅花樹下的施蓮兒已經沒了身影,杜雲蘿不由得瞪大眼睛。
「五妹妹,我想去淨手,妳陪我去吧。」杜雲諾過來拉住她的手,目光炯炯望著她。
杜雲蘿心下一動,頷首應了。
侍女引路。
杜雲諾與杜雲蘿咬著耳朵:「剛剛施蓮兒說要去淨手,我怕跟上去叫她起疑心,便等了等再來喚妳,我們走快些,她沒離開多久。」
話雖是如此,杜雲蘿卻覺得心撲通撲通跳得極快。
等到了淨房外頭,依舊沒有見到施蓮兒的身影,兩人面色具是一白。
杜雲蘿轉身四處望了望,遠處梅林裡,能瞧見一個個說笑的身影,花廳離這裡不遠,但礙於角度,看不到安冉縣主。
目光落在杜雲諾那身大紅猩猩氈斗篷上,一個念頭劃過腦海,杜雲蘿一把解下自己身上絳紫色的雪褂子遞給杜雲諾,附耳過去與她道:「把妳的斗篷給我,然後妳去尋縣主。」
杜雲諾的眸子倏然一緊,不由自主往穆連慧那裡遙遙望了一眼:「妳是說……」
杜雲蘿鄭重點了點頭:「必須瞞過她。」

擺在角落的火盆裡,銀絲炭燒得火燙。
花廳的窗戶都大開著,安冉縣主站在窗邊,前冷後熱的,她有些不舒服,但她也沒有動。
一個穿著絳紫色雪褂子的身影朝花廳來,滾了一圈雪狐邊的帽子把小臉遮了大半,隔得有些遠,安冉縣主看不清那人模樣。
只是她認得這身雪褂子,今日裡來的姑娘們之中,只有杜雲蘿是穿了絳紫色的。
安冉縣主的眉頭皺了起來,杜雲蘿來尋她做什麼?
若要不顧臉面翻舊帳,安冉縣主自認不會怕任何人,她輕哼一聲,死死盯著來人。
直到那人走到近處,安冉縣主才看清,那不是杜雲蘿,而是杜雲諾。
「妳……」安冉縣主頓了頓,上下仔細打量了杜雲諾一番,道:「怎麼?妳的猩猩氈斗篷呢?不敢穿了?」
杜雲諾不是來跟安冉縣主鬥嘴的,聞言只是笑了笑,道:「縣主,我有些話要告訴妳,請隨我去林子裡吧。」
「這裡也沒人,有話妳就在這裡講。」安冉縣主淡淡道。
杜雲諾幽幽嘆了一口氣:「妳怕我誆妳還是騙妳害妳?我對妳下絆子,回頭妳告訴我母親,我還要不要做人了?是真的有事要與妳說,縣主隨我來吧。」
安冉縣主沉默了,想到杜雲諾的身分和立場,又覺得她說得沒錯,沉著臉取了雪褂子來,與她一道往林子裡去。
杜雲諾走得很偏,並沒有去姑娘們之間湊趣,而是不遠不近離開了些,彼此能看到身影,卻瞧不清模樣。
「縣主,妳覺得鄉君請妳來,真的是為了賠禮?」杜雲諾低聲問道。
「這是自然。」安冉縣主抬著下頷,衝口便道,可話一說完,就偏過頭去,冷聲道:「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杜雲諾只看她態度,就曉得她的真實想法:「其實妳也清楚,真要賠禮,今日就不會讓妳和我五妹妹面對面,更不會請陸琬和霍如意。尤其是霍如意,她那張嘴,是給妳添堵來的。」
安冉縣主咬了咬下唇,沒有說話。
「鄉君設宴,總不會是悶得慌要尋樂子,縣主妳自己看,那邊是不是少了人了?」
杜雲諾說完,安冉縣主迅速回頭看去。
梅林盡頭,姑娘家笑語不斷,或站或坐,嬉笑打鬧著。
看不清模樣,只從雪褂子的顏色上來判斷,安冉縣主數了數,道:「杜雲蘿去哪兒了?」
「還有一個。」杜雲諾點了一句。
安冉縣主一怔,待想明白今日的客人,她眉頭緊蹙:「施蓮兒?那個施蓮兒呢?」
杜雲諾抬手,握住了安冉縣主的手,道:「縣主,若是妳設宴,我不跟妳說一聲,徑直帶一個陌生客人來,而且那客人的出身與勛貴官宦根本不搭邊,妳會不會生氣?」
「妳敢嗎?」安冉縣主說完,自己也愣了一下,「妳是說,鄉君早知道施蓮兒會來?」
「我不敢的,那段華言也不敢。」杜雲諾說完,淺淺笑了,「我妹妹去尋施蓮兒了,可又不能讓鄉君瞧出來,只能請縣主陪我在這裡站一會兒,裝裝樣子。」
安冉縣主嗤笑出聲:「行了吧,杜雲諾,妳家五妹妹會蹚這渾水?不管施蓮兒是怎麼回事,明哲保身的道理,妳不懂,她不懂?還是妳們以為我不懂?」
杜雲諾叫她咄咄逼人的態度逼得說不出話來,下意識的嚥了口唾沫。
「不過,妳也有說得對的地方,她今日請我根本不是為了賠罪,她讓霍如意給我添堵,那我就站在這兒絆著。」安冉縣主鳳眼閃過一絲厲色,言辭忿忿,「妳五妹妹攔住了施蓮兒,壞了她的事,那是最好;攔不住,我也沒什麼損失。反正我就是來看梅花的。」
得了這句話,杜雲諾是徹底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與安冉縣主一道背對著人群站著,也不說話,各自看梅花。

亭子裡,為了給姑娘們取暖,支了炭盆,又添了熱茶,眾人心思都在賞梅上,嬉鬧之間,也不覺得冷。
穆連慧笑盈盈與段華言說著話。
段華言有些擔心久去不回的施蓮兒,可見穆連慧親切說著趣事,也不敢打斷插嘴,含笑聽著。
穆連慧時不時往前頭望上兩眼。
杜雲蘿與杜雲諾去淨手時,她是知道的,本想使人去尋一尋,可沒一會兒,見那絳紫與大紅身影出現在遠處梅樹下說話,她也就不去打擾了。
大紅的雪褂子到底是猩猩氈的,還是羽紗的,隔得遠了,其實看不清楚,穆連慧並沒有意識到,那是安冉縣主的身影。

另一頭,杜雲蘿裹著杜雲諾的斗篷,快步在園子裡穿行。
望梅園,她是頭一回來,可但凡是大家建造的園子,布局雖有變化,總歸是有一些共同點的。
她想快些尋到施蓮兒,若是尋不著,好歹給杜雲荻遞了口信,讓他千萬謹慎些。
杜雲蘿腳下飛快,穿過了幾處遊廊,遙遙聽見男人們的說笑聲,她循聲望去,隔著前頭平靜的水面,對岸有不少人影。
湖面沒有平橋,她四處張望著,尋了一條路,想要繞到對岸去。
走了片刻,穿過一處石洞門,她正尋路,卻聽見有人喚她。
「雲蘿。」聲音清澈,含著淺淺笑意,如隨風落向水面的花瓣,蕩開一片漣漪。
杜雲蘿僵在了原地,半晌緩緩轉過頭去,對上的是熟悉的笑容。
「妳怎麼真的到前頭來了?」穆連瀟清亮的眼睛全是笑意。
杜雲蘿抬眸,絲毫沒有避諱穆連瀟的目光,腦海裡就只顧著想,這是重生之後,穆連瀟第一次這般叫她。
「你怎麼知道是我?」杜雲蘿問道。
「看到妳了唄,妳從水邊走過的時候。」穆連瀟往一旁的檐廊柱子上隨意一靠。
杜雲蘿訝異:「隔了水面,你能看清我的樣子?」
穆連瀟笑著搖頭:「怎麼可能看得清。是妳這身斗篷,今日的女客裡,就只有妳是紅衣吧?」
杜雲蘿愕然。
今日的女客裡,紅衣的是杜雲諾與安冉縣主,她穿的分明是絳紫的。
穆連瀟不可能知道女客情況,這些錯誤的消息應該是穆連慧使人告訴他的。
可說了又如何?
杜雲諾好端端是不會跑來前面的,安冉縣主也不可能,便是來了,只要見了面,是李逵還是李鬼一目了然。
那穆連慧騙穆連瀟做什麼?
還是她後手還有什麼計畫還未施展?
只不過,那些都不重要,現在最要緊的是杜雲荻。
杜雲蘿走到穆連瀟身前,仰頭望著他,急切道:「世子,我來尋我四哥,我有要緊事與他說。」
兩人的距離叫杜雲蘿這一步邁得近了些,比前回竹林裡似乎還要近了。
杜雲蘿一心想著杜雲荻,並沒有意識到此刻的距離並不妥當。
穆連瀟背靠柱子,一時無處可退,可對上那雙望著他的眼睛,杏眸裡全是他的身影,他微微一怔,就不想退了。
杜雲蘿說完不見穆連瀟回應,急切的又說了一遍,待聽到穆連瀟輕咳一聲,才注意到他的耳根子有些紅了。
這下子連杜雲蘿都反應了過來,趕緊低下頭退後一步:「我尋我四哥呢,二哥、三哥都行。」
聲音軟糯中帶了幾分嬌澀,交疊在身前的雙手不自覺的捏起了手指,越發顯得俏麗可人。
穆連瀟偏轉過頭,含糊應了一聲,才道:「那妳在這兒等等,我叫人去尋。」
杜雲蘿趕緊點點頭。
杜雲蘿等在檐廊下,穆連瀟繞到前頭院子裡去喚內侍,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才見穆連瀟帶著杜雲瀾過來。
「五妹妹,妳尋我?」杜雲瀾在杜雲蘿和穆連瀟身上來回看了看,雖有狐疑,卻不好露出來。
穆連瀟知道他們有話要說,便站在了不遠處。
「妳怎麼穿著四妹妹的斗篷跑這裡來了?」杜雲瀾的聲音不大不小。
穆連瀟耳力好,目光落在杜雲蘿那身猩猩氈斗篷上,而後緩緩又移開了。
杜雲蘿拉著杜雲瀾,示意他彎下腰,這才附耳把事都說了一遍:「那施蓮兒心思詭異,我和四姐姐商量著跑出來的,你幫我跟四哥說,一定要注意些,莫要著了她的道。今日貴人多,出了什麼岔子,人人都看見了,誰賴得掉?」
杜雲瀾瞪大了眼睛:「不至於吧。」
見杜雲瀾不信她,杜雲蘿一跺腳,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杜雲瀾沉了臉。
如杜雲蘿所說,今日貴人多,便是那個施蓮兒有什麼異樣心思,以她一個沒有見過權貴的普通出身的姑娘,應當是沒有膽量胡亂行事的。
至於說施蓮兒要算計杜雲荻,杜雲瀾認為是兩個妹妹想太多了。
好端端的姑娘家,做什麼生出那種壞心思來,平白毀了一生。
只是以杜雲蘿的脾氣,他若與她唱反調,一時半會兒還真說服不了她。
既如此,不如就順著來吧。
杜雲瀾沉聲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我會告訴四弟,讓他與我們幾個一道,兄弟們都在,他就不會吃虧了。」
杜雲蘿要的就是他這句話,至於杜雲瀾信不信,都不是要緊事。
杜雲蘿催著杜雲瀾去傳話。
「妳……」杜雲瀾本要讓她趕緊回姑娘們之間去,轉頭見穆連瀟還站在那兒,只能無奈的瞪了杜雲蘿一眼,「我懶得說妳。這園子裡人手不多,但妳也別太大意,讓人撞見了,平白惹些話。」
杜雲蘿癟著嘴。
她和穆連瀟有婚約在身,只要不是像上回那般衣冠不整的,或者兩人摟摟抱抱給人撞個正著,一塊說幾句話,並沒有什麼大關係。
杜雲瀾說要被人說閒話,分明是在暗示他們要有不軌舉動一般。
杜雲蘿哼了一聲:「我像糊塗人,還是世子像糊塗人?」
被這般頂了一句,杜雲瀾摸了摸鼻尖,哪個他都不敢得罪,還是閉嘴算了。
等杜雲瀾離開,穆連瀟才出聲問杜雲蘿:「這身紅的是妳四姐姐的?不是妳的?」
「我的那身是絳紫的,我來不及取,就順手拿了四姐姐的。」杜雲蘿答道。
穆連瀟若有所思。
杜雲蘿看在眼中,她不會傻乎乎湊過去說破穆連慧在誤導穆連瀟,那樣非但不會讓穆連瀟防備穆連慧,反而會顯得她自己心思叵測。
她不說,穆連瀟反倒是會細細想一想,只不過,照這兩姐弟如今的關係,穆連瀟斷不會惡意去揣度穆連慧。
這些,倒不急於一時。
兩人靜靜站了會兒,穆連瀟先回過神來,彎著眼睛笑道:「雲蘿,知道怎麼回去嗎?」
杜雲蘿讓這一聲「雲蘿」又給怔在了原地,半晌才搖頭:「走不回去了。」
聲音糯糯的、嬌嬌的,透著些懊惱和羞澀,讓穆連瀟忍俊不禁。
眼前的姑娘叫這身大紅斗篷裹著,低垂了頭,帽子遮了半張臉,越發顯得整個人小巧玲瓏。
穆連瀟忽然又想起剛才她就站在他身前,晶亮杏眸裡全是自己的身影,他笑意更濃,道:「我帶妳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為了不經過湖邊讓對岸看見,穆連瀟特地選了一條不會叫人注意到的小路。
腳下還有些薄薄的積雪,不難走,踩上去沙沙作響。
穆連瀟想,前回竹林裡也是這樣,她踩著竹葉來,踩著竹葉走,腳步沙沙,她還走得極慢,不時回頭看他一眼,滿滿都是依依不捨。
回憶起當時那個披頭散髮、哭得梨花帶雨的身影,他心思一動,停下了腳步。
杜雲蘿就跟在他身後,一時沒停住,險些撞到他背上,卻叫穆連瀟伸手扶住了。
穆連瀟的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待她站穩了,也沒有鬆開。
杜雲蘿訝異的抬頭看他,見他眸色沉沉,突然就想到她剛才頂杜雲瀾的那句話。
莫非……
莫非穆連瀟真的糊塗了?
杜雲蘿裹在帽子裡的耳根子一下子燒了起來。
待穆連瀟鬆開了她,杜雲蘿的心倏然一沉,雖然糊塗不好,但是……
杜雲蘿正糾結著,穆連瀟卻一把握住她的手,杜雲蘿瞪大眼睛猛然抬頭看他,穆連瀟閃開了她的視線,但很快的,又挪了回來,直直看著她。
「牽著妳走,免得妳又摔了。」
心跳漏了一拍,而後杜雲蘿聽到了自己不住加快的心跳,恍若穆連瀟的手握住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心一般。
她忍不住笑彎了眼,看了一眼握住的雙手,重重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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