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文獻集成：米芾集（簡體書）

“藝術文獻集成”搜集中國古代藝術方面的經典原著，以可靠的版本為底本，並予以重新校點整理，本書即是其中的一種。全書主要收錄了米芾的詩文集。

米芾（1051年—1107年），初名黻，後改芾，字符章，湖北襄陽人，時人號海岳外史，又號鬻熊後人、火正後人。北宋書法家、畫家、書畫理論家，與蔡襄、蘇軾、黃庭堅合稱“宋四家”。曾任校書郎、書畫博士、禮部員外郎。能詩文，擅書畫，精鑒別，書畫自成一家，創立了“米點山水”。集書畫家、鑒定家、收藏家於一身。

本書框架結構合理，文字質量優秀，點校者參考了米芾集主要刻本作了匯校，是一部質量上佳的古籍整理著作。

米芾為世人所熟知的是他的書法家身份，他與蔡襄(一說為蔡京)、蘇軾、黃庭堅合稱宋四家。其實，米芾為後世留下的文化財富遠遠不止書法。我們對米芾認識與研究的程度也遠遠未能全面體現這一歷史文化精英的多元面相。

一

米芾(一〇五一—一一〇八)字符章，四十一歲前名黻，後改芾，號鹿門居士、襄陽漫士(仕)、海岳外史等。祖籍太原，徙襄陽，世稱米襄陽。中年定居潤州(今江蘇鎮江)。官至禮部員外郎，人稱米南宮。著有《山林集》，已佚。後人輯有《寶晉山林集拾遺》八卷、《寶晉英光集》八卷《補遺》一卷等。《宋史》卷四四三有傳。同時，其事跡廣為流傳，許多筆記野史也記載了米芾的生平傳奇。

米芾是一位卓有成就的畫家。他擅長枯木竹石，尤工水墨山水，將書法中的點畫用筆融入繪畫，並用大筆觸的水墨表現云雨微茫的山林景色，獨創‘米點山水’技法，用渾圓凝重的橫點錯落排列，連點成線，以點為皴，幹濕兼用，輔以瀉染，將江南煙云迷茫、風雨變幻的景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米芾是一位頗有造詣的收藏鑒賞家。其所著《書史》、《畫史》、《硯史》、《海岳名言》等，是書畫鑒定及收藏源流研究的重要著作。

米芾是一位杰出的文學家。其詩文後遭散佚，所作詩文流傳下來的不多，故此文名不揚。但在當時，他的詩文是得到包括蘇軾、黃庭堅等同時代文豪稱許的。

米芾還是一位勤於政事、為民請命的地方官。史載米芾以‘母侍宣仁後藩邸舊恩，補浛光尉，歷知雍丘縣、漣水軍，太常博士，知無為軍，召為書畫學博士，賜對便殿，上其子友仁所作《楚山清曉圖》，擢禮部員外郎，出知淮陽軍’。元祐八年，京畿、兩淮、河東諸路水災嚴重，哀鴻遍野，民不聊生，米芾不滿於監司交馳、民不堪擾，不惜上書宰相甚至劾奏於朝(見米芾《詔使帖》、《樂兄帖》)。在為民請命歸於失敗後，他憤然請辭，乞監中岳廟提舉崇福宮，這實在是一種無奈的抗爭。今傳《寶晉英光集》卷六所收《座右銘》正體現了他為官的志趣：‘進退有命，去就有義。仕宦有守，遠恥有禮。’可以說，在封建社會的官吏中，這種寧可退守也不願欺壓百姓以求仕進的做法是相當可貴的。

可以說，米芾是北宋文治鼎盛時期具有多方面造詣的文化精英。此次整理米芾的詩文集列入中國藝術文獻叢刊，就是力求在一定程度上展現他在各個領域取得的成就與産生的影響，為對藝術家米芾的研究提供知人論世的手資料。

二

米芾有《山林集》一百卷，但在北宋末年宋室南渡時即已散佚。後世著錄鱗爪掩映，頗耐研究。南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卷一七、元代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二三著錄米氏《寶晉集》十四卷，今已不傳。今傳米芾集主要的版本有兩個系統，一是嘉泰元年(一二〇一)米芾之孫米憲所刊的《寶晉山林集拾遺》八卷，一是紹定五年(一二三二)岳珂所刊《寶晉英光集》(明人所編《米襄陽集》多所羼雜、遺漏，四庫館臣已揭其弊，茲不計)。

《拾遺》是現存早的米集刊本，卷一為賦，卷二為古律詩，卷三為長短句，卷四為楚詞、贊、銘、偈、碑、表、記、序、跋、帖、雜說，卷五為《寶章待訪錄》(卷題為《寶章待訪集》，茲據卷首引言改)，卷六為《書史》，卷七為《畫史》，卷八為《硯史》。此《拾遺》本系統後世有丁氏、陸氏影鈔本，南京圖書館藏勞權鈔本亦在一定程度上吸收了此系統的篇目、編次，後四卷尚有北京大學圖書館所藏李氏木樨軒鈔本，各本終不離原刊面貌，源流尚清晰。

而《寶晉英光集》系統則相對複雜。以《寶晉英光集》為名的傳本，早見於著錄的當是明代《文淵閣書目》卷九，其後，查抄嚴嵩財産的簿冊《天水冰山錄》中也有此書，可惜的是，這兩部書只是登記性質，只注明五冊而未能詳細著錄版本。至此，我們仍無法根據著錄得知《寶晉英光集》的卷數。此書的傳本，有六卷本和八卷本兩個子系統。六卷本有毛氏汲古閣鈔本、吳翌鳳鈔本、黃丕烈鈔本等，八卷本則有趙氏星鳳閣鈔本、勞權鈔本、四庫全書本、阮元文選樓鈔本、咸豐《涉聞梓舊》本等，後兩種除八卷以外尚有補遺一卷。無論是六卷本還是八卷本，其題跋中都透露出此系統之來源是明代吳寬傳本。吳寬是明代著名的書畫家和藏書家，出生於一四三五年，《文淵閣書目》成書時(一四四一)方六歲，其所傳鈔本與內府所藏是否為同一版本，不得而知。且吳本今已不存。

《拾遺》與《寶晉英光集》兩個系統之間究竟有何關係，一些學人做過有益的探討。王宏生先生《北宋書學文獻考論》認為‘《寶晉英光集》系岳珂以《寶晉山林集拾遺》為基礎，增補刪削而成’(見該書頁二九九)。然似乎有待商榷，文見附錄《宋本寶晉山林集拾遺小議》，此處不贅。

《寶晉英光集》系統，現存早的是毛氏汲古閣鈔本。此鈔本半葉九行，行十八字，前有岳珂序，序後有戒庵跋(前跋)及後人所補目錄(四川大學古籍所編《現存宋人別集版本目錄》著錄為清人曹琰補目)。《宋集珍本叢刊》第二十七冊中收入此本，其提要謂此本為‘清初抄本’，而關於米集的著錄尚有‘明代汲古閣抄本’。此說法有待商榷。

《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卷十三上著錄有‘明末毛氏汲古閣寫本’，前有岳珂序，後有戒庵跋。有毛扆藏印，並唐翰題手跋。考《宋集珍本叢刊》所收所謂‘清初抄本’，前有‘毛扆之印’、‘季斧’兩方印，正是毛扆所用。其他印鑒，如‘每愛奇書手自抄’朱、白文各一方，‘石蓮闇所藏書’(吳重憙)等，亦如傅氏所載。另有邢贊亭印兩方，一為‘邢之襄印’白文，一為‘邢氏所收善本’朱文，恰可印證傅氏所言此本為‘邢之襄所藏’。另據《藏園群書經眼錄》卷十三全文引錄之唐翰題手跋，與此本之跋語全同。綜上，則此‘清初抄本’當即毛氏汲古閣本。毛氏父子時當明末清初，故傅氏著錄明末，而《宋集珍本叢刊》則著錄清初抄本。祝尚書《宋人別集敘錄》云此本為現存古之抄本，當是。

綜上所述，米芾集重要的版本系統有《寶晉山林集拾遺》和《寶晉英光集》，前者脈絡清晰，後者則版本源流較為複雜。兩個系統的關係與優劣，尚待進一步研究。

三

此次整理，僅以米芾傳世詩文集為物件，故此不收錄《寶章待訪錄》《書史》《畫史》《硯史》的《拾遺》本，而以現存各鈔本之早者——毛氏汲古閣本為底本。為進一步探討《拾遺》本與岳珂本兩個系統間、岳珂本六卷本與八卷本之間的關係，特選擇以下版本進行匯校：

《寶晉山林集拾遺》。雖然仍有誤收、失收等情況，但卻是現存早的刊本，文字與岳珂本系統多有差異，多用古字，從中或可見米芾奇崛文風之一斑。簡稱《拾遺》本。

《四庫全書》本。汲古閣本的唐翰題手跋中引述《浙江采集遺書總目》，載有《英光集》八卷，有岳珂序，而多張丑跋。這個本子應該就是鮑氏家藏本，即《四庫全書》所據之本。值得注意的是，此前所傳各鈔本皆為六卷本，而此本則是個八卷本，自有其版本價值。故此選作匯校版本之一。簡稱庫本。

《涉聞梓舊》本。此本雖亦為八卷，但較庫本多出補遺一卷，且文字也有與庫本不同處。補遺一卷雖臺灣地區所藏鈔本亦有，然其卷尾所錄張丑之跋卻署為阮元，因此其真僞及優劣尚待進一步考察。故舍臺灣地區所藏鈔本而以此本作為有補遺之本的代表。本書補遺部分也以此本為底本。簡稱《涉聞》本。

校勘上，底本不誤則不改字，有價值的異文匯列出校；底本誤字出校勘記，注明據某本改；《拾遺》本為米芾之孫所輯刻，避家諱，米芾之名常作‘某’，然米芾四十一歲改‘黻’為‘芾’，其署名為可資考證創作年代之線索，故凡署名之異文，亦酌情出校；俗字、刻工書手之筆誤徑改不出校，惟米芾詩文奇崛，喜用古字，故此類異文酌予保留。

附錄方面，輯錄歷代關於《寶晉英光集》之版本著錄，編為附錄一；正史、筆記、方志中有關米芾生平的資料，編為附錄二；對於米芾藝術創作之題跋品評，編為附錄三；同時代及後世關於米芾之詩文吟詠，編為附錄四；翁方綱《米海岳年譜》雖嫌粗陋，亦有可訂正之處，然對米芾生平事跡之了解不無參考價值，故列為附錄五；外子關於米芾集版本研究及已出整理本之商榷文章，雖僅一家之言，然尚有可資參考之處，編為附錄六。

本書只是對米芾傳世詩文集《寶晉英光集》的一次初步整理，力求通過匯校的方式為讀者提供更多的研究資料與線索，至於對集外佚作的搜輯、集中作品的辨僞乃至米氏其他著作的整理，則俟諸來日。應出版社的要求，本書題稱‘米芾集’。本書難免會遺留各種疏誤，其責在我，誠望方家不吝賜教。

序一

米芾集卷一

賦五首

參賦

壯觀賦

登黃鶴臺下臨金山賦

天馬賦

蠶賦

楚辭一首

壯觀

古詩上

漣漪瑞墨堂書

晉陵龍掛行

題巨然海野圖

東坡居士作水陸於金山相招足

瘡不能往作此以寄之

明月歌二首

菱溪石

僧舍假山

智納草書

芾頓首即以今日去國之官謹

成拙詩上獻相國汲公鈞席

下執

登米老庵呈天啟學士

寄題薛紹彭新收錢氏子

敬帖

溪蓮行

.............

米芾集序

序

予仕居潤余十年，會羽書交馳，凡訪古摭奇〔一〕，皆日力所不暇，僅能考海岳一遺址。塹槿為園，薦菊為祠，倚江為堂，礱石為刻，時一至其間，倚徙縱目〔二〕，慨想摩挲而已。夫自江而南，名城奧都潤為大；六朝而下，賢規雋轍潤為古。而又據景物之會，窮心目之趣，惟潤為多。人或咎予謂：‘歷數千百載，它豈無名人才士可以表著，而獨惓惓於英光？’予每應之曰：‘境無凡勝，以會心為悅，人無今古，以合跡為奇〔三〕。若杖履無日涉之勞，江山有天景之助〔四〕，風帆沙鳥，晨雨夜虹，凡是園之所包羅、衆目之所睹記者，莫不挾英秀，露光彩，雖微遺跡，猶將強附而俎豆之，而況我宋人物如南宮者耶？夫既卜園觀，則不可以不祠；既蕆祠〔五〕，則不可以不摭遺考文翰，以備一堂之缺。既竣摹瑑之事，而攟放失、恪編次為是集以傳，又次敘之所當舉而必不可無者也〔六〕，則又奚疑？’或者無以答。

予按《山林集》舊一百卷，今所會粹附益未十之一〔七〕。南渡而後，文獻不足，固無可議。若曰南宮被天鑒，流榮名，其在兩朝，元不顓以結字。《思陵翰墨志》有曰：‘芾之詩文，語無蹈襲，出風煙之上，覺其詞翰有凌云之氣。噫嚱〔八〕!此漢武帝所以知相如也。’冠於篇端，庶幾覽者有以自得焉。

紹定壬辰歲上巳日鄂國岳珂序。

序稱‘《山林集》百卷，今所會粹附益未十之一’，正謂止六卷也。焦氏《館閣書目》稱《寶晉集》十四卷，豈別有書歟？又坊間宋元名人刻，首米詩，強半在此集外，其與此合者，或不免字句之異，未知所從本也。百卷、十四卷俱不可得見，且存此六卷而已，不必雜取吳中贋跡為貂之續矣。戒庵。

校勘記

〔一〕摭：《涉聞》本作‘跖’。

〔二〕倚徙：庫本、《涉聞》本作‘徙倚’。

〔三〕合：《涉聞》本作‘遺’。

〔四〕景：庫本、《涉聞》本作‘境’。

〔五〕蕆：《涉聞》本作‘闡’。

〔六〕敘：庫本作‘序’。

〔七〕粹：庫本、《涉聞》本作‘萃’。

〔八〕嚱：《涉聞》本作‘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