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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村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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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村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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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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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村上春樹熱愛的美國小說大師 約翰.厄普代克
菲力普.羅斯:「厄普代克是我們時代最偉大的文學家。」
馬丁.艾米斯:「毫無疑問是20世紀美國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

約翰.厄普代克電影改編代表作
經典魔幻喜劇《紫屋魔戀》電影原著小說

在一座新英格蘭的小鎮上,六○年代進入七○年代之際的哄亂時期裡,曾有三位女巫。亞麗珊卓.史波佛,女雕塑家,能製造暴風雨。珍.史麥特,大提琴手,會飛。當地八卦專欄作家,蘇琪.魯吉蒙,能將牛奶變為奶油。離婚但絕非寡居,這些奇妙的女巫有天發現她們自己中了蠱,施法的是新到鎮上的男人,達若.范洪恩,他裝配了閃光燈的熱澡盆浴室成了惡魔的歡愉場景。

《東村女巫》出版於一九八四年,故事時間背景則是在六○年代晚期,三位迷戀魔法與愛情的女性主角,彼時皆為三十歲左右的輕熟女。這部作品曾被好萊塢和百老匯看上,改編成電影和音樂劇,在銀幕舞台熱熱鬧鬧紅極一時,導演和編劇相中的不外乎是這三位女性主角的年輕貌美,以及她們追求愛情與慾望那種無所畏懼的動人魄力。這三位女主角都是明顯的女性主義者,也或多或少反映了美國六○年代末的激進主義女權運動。

《東村女巫》是美國二十世紀最重要的小說大師約翰.厄普代克八○年代的題材跳脫之作,而《東村寡婦》(The Widows of Eastwick)是《東村女巫》的後續之作,這兩本書的書名,厄普代克只改了一個字,把「女巫」(witches)換成「寡婦」(widows),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兩者的賡續關係。兩冊「東村」並列,更能看出大師跨世紀仍精鍊不變的文字魔力,並獲得悠遊女巫神妙世界的絕佳閱讀樂趣。

作者簡介

約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

一九三二年出生於美國賓州西林頓。一九五四年畢業於哈佛學院,並在英國牛津大學的「拉斯金美術學校」研讀一年。一九五五至一九五七年間,任職於《紐約客》雜誌。他的小說曾獲得「普立茲獎」、「國家圖書獎」、「美國圖書獎」、「國家書評獎」、「羅森陶獎」和「霍威爾獎章」。二○○○七年他獲得「美國藝術文學學院」的「小說金質獎」。約翰.厄普代克於二○○九年一月去世。

譯者簡介
梁家瑜

英國愛賽克斯大學電影與文學碩士,現為影像與文字工作者,譯有《邊境國》(一人,2011)。

名人/編輯推薦

《時代雜誌》、《紐約時報書評》、《紐約客》、《出版人周報》、《費城詢問報》、《芝加哥論壇報》、《紐約每日新聞報》一致好評
瑪格麗特.愛特伍、楊照、南方朔、聞天祥、甘耀明、伊格言、高翊峰、童偉格、膝關節著魔推薦

《東村女巫》佳評如潮

「《東村女巫》中顯示了厄普戴克大部分的優點;此書聰慧、諷刺、專注,不時被壯麗散文的狂喜打斷。魔法場景詭異地令人信服,歸功於它們建立於日常生活細節之上。」──《時代雜誌》

「厄普代克是天才橫溢的文字魔術師,而《東村女巫》是他最具企圖心的作品之一。這是一部最黑暗的喜劇。」 ——《紐約時報書評》

「迷人……對這些女巫本人而言,可見強烈的暗示指出她們是東村(念做美國)自己的幻想生活的產物。果真如此,那最好認識一下她們。這是閱讀此書的嚴肅理由。另一個理由則關乎書寫的技巧與創造性、細節的精確、女巫的純粹能量,以及,最重要的是,迷人魅力的實例。」──瑪格麗特.愛特伍,《紐約時報書評》

「新英格蘭的過去與現在燦爛地交織於這篇敘事中……厄普戴克巧妙而輝煌地賦予整個文化生命。」──《紐約時報》

「在這首幻想曲的核心,在巴洛克奇觀的拉丁美洲烙印(女巫的受害者們吐出羽毛與蟲子)底下,是本土的新英格蘭巫術和七宗罪。正是某種過量的德行──同情──讓東村的女巫們離地升天,也讓她們墮入麻煩。厄普戴克先生對她們的同情或許是我們之中某些人最接近飛翔的機會。」
──《紐約客》

「敏銳、詼諧……瞬時便將讀者擄獲,以其狂放構想的主角們:三個女巫,都生活在當代的羅德島州……劇情的發展緩慢美妙……只有厄普戴克能夠為這個幻想豐富的寓言提出一個充滿趣味、令人滿足的結局。」──《出版人周報》

「充滿閱讀樂趣……新鮮、娛樂性層出不窮,厄普代克絕對是文字和觀察力驚人的巫師。」 ——《費城詢問報》

「沒有任何還在創作的作家用魔法招喚過程或是回憶──其中一方的精確,是另一方的苦澀愉悅──能比約翰.厄普戴克更讓讀者滿足……厄普戴克是豐沛、冒險、聰明的,是我們語言的愛人,也是肉體、良善與渴望的祭司。」──佛瑞德里克.布希,《芝加哥論壇報》

「下流的爆笑又溫柔地深刻。厄普戴克的當代女巫聚會將這本小說建基在頑皮與中年危機上,全面考察了六零年代的風俗與郊區道德。儘管他的看法鮮少樂觀之處,卻總是深情且具有無窮的娛樂。」──《紐約每日新聞報》

「在《東村女巫》中,約翰.厄普戴克把鞋脫了……趣味十足……厄普戴克捕捉到特定年齡女性的音色與心態──她們摧枯拉朽的直接了當,她們嘲諷的樂觀──而沒有預示一段深刻真誠愛情的多愁善感。」──《紐約雜誌》

「一則幽默、淫靡、慧捷的當代寓言……一場趣味橫生的遊戲……對我們之中那些享受在閱讀時放聲大笑,並沉迷在一個熟悉卻又充滿細微魔力的世界中的人,厄普戴克的小說是一篇不給糖就搗蛋的幻想曲,絕不會讓您頑皮的──或是文學的──感官失望。」──《洛杉磯先驅檢察報》

「醇美的厄普戴克,我們最優秀的小說之一。」──《新聞日報》

「一樁邪惡的娛樂……一本接著一本,厄普戴克炫麗、風趣的印象主義藝術,將我們終生所知的事物剝去了全罩的日常性,使其閃耀出全新連結的光芒。」──《新共和報》

「厄普戴克是最和藹可親的作家……他的智慧以意語雙關為樂,他的機智觀點總是指向嘲諷與矛盾,和諧擬的愉悅。」──隆.韓森,《舊金山編年》

目次

Ⅰ女巫聚會
Ⅱ惡咒術
Ⅲ罪咎

書摘/試閱

「所以我們該怎麼辦?」珍現在問了,飲料已分給個人而第一陣八卦也已散播──因為今天只會有一個主題,即達若.范洪恩令人震驚又侮辱人的婚姻。

「她穿那件藍色浴袍實在是太自鳴得意又太『居家』了,」蘇琪說。「我恨她。想到是我把她帶去打那次的網球,我恨我自己。」她往自己嘴裡塞了一把南瓜子。
「而且她嗜好競爭,記得嗎?」亞麗珊卓說。「我大腿上的瘀青好幾個禮拜沒消呢。」
「她們應該要跟我們透露點什麼的,」蘇琪說著,從下唇挑起一片綠色的殼。「她並不像她表現出來那樣是個無助的洋娃娃。那只是因為我對克萊德和費麗西亞感到愧疚。」

「噢夠了,」珍堅決強調:「妳沒感到愧疚,你怎麼會感到愧疚?不是你上克萊德讓他的腦子爛掉的,也不是妳讓費麗西亞變得那麼恐怖的。」
「他們兩有共生關係,」亞麗珊卓考慮周全地說。「蘇琪這麼可愛使得克萊德搞砸了。我和喬也有相同的問題,只是我退出了。退得很小心。好除去場面的危險。人啊,」她若有所思地說:「人是種炸藥。」
「妳難道不恨珍妮嗎?」蘇琪問亞麗珊卓。「我是說,我們都明白他應該是妳的,如果他要屬於某人的話,在我們三人之中,等到所有的新奇什麼的都消磨掉之後。妳說不是嗎,珍?」
「才不是這樣」是明確的回答。「達若和我都喜歡音樂。而且我們都很猥褻。」
「誰說麗珊和我不猥褻了?」蘇琪抗議。

「這方面你們是有加強,」珍說。「但妳們都有其他傾向。妳們兩個都有好孩子的面向。妳們從沒像我那樣全心投入。至於我,我除了達若沒有別人。」
「我以為妳說妳和巴伯.歐斯鼓在約會,」亞麗珊卓說。
「我說的是我給他的女兒黛伯拉上鋼琴課,」珍回應道。
蘇琪大笑。「妳該看看你自己有多盛氣凌人,在妳這麼說的時候。就跟珍妮說我們沒禮貌一樣。」
「而且她真的對他頤指氣使對不對,用她那種冷淡瑣碎的方式,」亞麗珊卓說。「光是從她進房間的步伐我就知道他們結婚了,她遲到進場耍大牌。而且他也不一樣了。不那麼粗暴了,比較躊躇。真令人傷心。」

「我們都很投入,甜心,」蘇琪對珍說道。「但我們又能怎樣呢?除了冷落他們和回到我們過去溫暖的陪伴之外?我想現在這樣可能更好。幾個月下來我覺得跟妳們兩個更親了。而且費德爾給我們吃的那些開胃菜已經開始讓我的胃不舒服了。」
「我們能做什麼?」珍誇張地說。她黑色的頭髮,從中間樸素地梳成兩翼,向前落下,遮住了她的臉,又被迅即撥到後頭。「很明顯啊。我們可以對她下咒。」
這個字眼,像突然劃破天空的流星,博得一片死寂。
「妳可以自己對她下咒,如果你感覺這麼強烈的話,」亞麗珊卓說。「妳不需要我們。」
「我需要。這得靠我們三個。這絕不能只是個小魔咒,讓她發個蕁麻疹或是頭痛一禮拜什麼的。」
蘇琪停了一下問:「那她要得什麼?」

珍的薄嘴唇緊閉,吐出了那個不幸的名詞,拉丁文的「陰虱」。「我想這很明顯吧,之前那天晚上,她的緊張就是為了這個。當一個人有這樣的恐懼,那就只需要最小的一丁點念力就可以讓它成真。」
「噢,可憐的孩子,」亞麗珊卓不由自主地驚叫,因為她自己也有相同的恐懼。
「可憐的孩子個鬼,」珍說。「她是」──她消瘦的臉上憑添一股傲慢之色──「達若.范洪恩太太。」
停了一陣,蘇琪問:「這個咒該怎麼下?」
「完全簡單明瞭。亞麗珊卓用蠟做一個她的雕像,然後我們在魔力之錐底下插大頭針進去。」
「為什麼得由我來做?」亞麗珊卓問。

「很簡單,親愛的。妳是雕塑家,我們不是。而且妳和更高的力量還有聯繫。最近我的咒語似乎都會在大約四十五度角的地方熄滅。差不多六個月之前,我試著殺掉格瑞塔.奈夫的小貓,那時我和雷還在約會,結果用我收集到的他掉下來的東西我反而殺光了那棟房子理所有的齧齒動物。牆壁臭了好幾個禮拜,但那隻貓還是健康得令人討厭。」

亞麗珊卓問:「珍,妳難道從來不怕嗎?」
「從沒有過,自從我接受我自己是什麼之後。一個平庸的大提琴手,一個可怕的母親,一個無聊的床伴。」

另外兩個女人都抗議最後一點,非常豪氣,但珍很堅持:「我口交是夠好了,但是當男人在我上面進來時,取而代之的就會是某種怨恨的情緒。」
「試著把它想像成妳自己的手指頭就好了,」蘇琪建議。「有些時候我就是這樣做的。」
「或是把它想成是妳在肏他,」亞麗珊卓說。「想成他是妳的某種玩具。」

「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我喜歡我現在的樣子。要是我更快樂一點我就會變得比較沒有效率。以下是我為了起頭所做的。當達若在傳遞杏仁糖雕像的時候,我把表現珍妮的那一尊的腦袋咬了下來,但沒吞下去,並找到機會吐到手帕裡。就在這兒。」她走向她的鋼琴座椅,掀開蓋子,拿出一條皺巴巴的手帕;她得意洋洋地攤開手帕給她們看。

小小的光滑糖果頭,在珍嘴裡幾秒中的溶媒讓它更顯光滑,確實和珍妮的圓臉有點關連──近乎蒼白的藍眼睛沉著的凝視、秀美的金髮平躺在她的頭上像油漆一樣、帶著特定單調的表情裡有某種模糊的挑戰與大膽與,沒錯,某種傷人的東西。

「這太棒了,」亞麗珊卓說:「但妳還需要一些更私密的東西。最好是血。古老祕方曾經稱之為月事血 。還有頭髮,當然。還有指甲屑。」
「肚臍上的毛,」蘇琪悅耳地說道,兩杯波本威士忌已將讓她犯傻了。
「排泄物,」亞麗珊卓嚴肅地繼續說道:「雖然如果妳不在非洲或是中國的話就很難取得。」
「等等。別走開,」珍說著,離開了房間。

蘇琪笑了。「我應該要幫普洛維登斯的《快報雜誌》寫篇故事:〈沖水馬桶與巫術之死〉。他們說我可以做為自由記者交稿件給他們,如果我想回頭寫作的話。」她已經踢掉鞋子,將腿曲在身子底下,傾身倚著珍酸性綠沙發的一側扶手。在這個時代就算已過中年的婦女也穿迷你裙,而蘇琪貓一般的坐姿幾乎露出她全部的大腿,加上她布滿雀斑、閃著微光的膝蓋,像蛋一樣完美無瑕。她穿著一套羊毛連身套衣,幾乎沒比毛衣長多少,顏色是鮮明的橘色;這個顏色和沙發暗沉的綠色搭配成塞尚的風景畫中隨處可見的醒目衝擊,若不是美麗如此奇特而大膽就會很醜。蘇琪的臉上罩著微醺的迷糊表情──過於潮濕閃亮的雙眼、唇膏因微笑與饒舌過多而在唇邊塗開──亞麗珊卓看著覺得性感極了。她連蘇琪最不完美的部分都覺得性感,她那短、寬、且不算太立體的鼻子。毫無疑問,亞麗珊卓平心靜氣地暗忖,打從范洪恩結婚以來,她的心便從停泊的港口滑走了,此外除了和這兩個朋友共享的不快樂之外,只剩淒涼沒太多別的什麼。她可以完全不管她的孩子;她可以看著他們動嘴但出來的聲音卻是急促而含混的外國語言。

「妳不是還在做房地產嗎?」她問蘇琪。
「噢是啊,親愛的。但那機會太低了。外面還有上百個離婚婦女淌著渾水展示房子呢。」
「妳達成那筆跟哈利布瑞夫婦的交易啦。」
「這我知道,但那只夠讓我打平我的債務。現在我又落回赤字,我都開始絕望了。」蘇琪笑得很寬,她的雙唇伸開像是被坐在底下的墊子一樣。「美女,過來坐我旁邊。我覺得我好像在吼叫。這棟醜不啦嘰的小房子裡的回音啊,我都不 知道她怎麼能忍受聽自己的聲音。」

珍剛才向上爬了半層樓的樓梯回到位於交錯樓層裡的臥房,現在回來了,手裡拎著亞麻布手巾,攏著好拿某個嬌貴的寶物。她的光暈是西伯利亞鳶尾花明亮的紫色,興奮地顫動著。「昨晚,」她說:「這一切讓我又煩又生氣到睡不著,最後我起床用烏頭和諾潔瑪乳液擦遍全身,加上一丁點精細的灰色灰燼,你將烤箱設定為自動清潔才能取得,然後飛進理納克斯宅邸。實在是太美妙了!小雨蛙全都出來了,然後你在空中升得越高,牠們的聲音不知為何就能聽得越清楚。在達若家,他們全都還在樓下,雖然已經過了半夜了。音樂是某種加勒比海人在油桶上演奏的,從立體聲音響裡傾瀉的完全是爆炸,車道上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車。我發現在幾英吋上有個臥房的窗戶開著,就向上推開,極盡小心翼翼地──」

「珍霓,妳要嚇死人了!」蘇琪大叫:「假使針頭鼻聞道妳咧!或是小拇指!」
關於小拇指,范洪恩曾經嚴肅地向她們保證,附身在牠鬆軟外形底下的,是一個十八世紀新港辯護律師的靈魂,他盜用公款來滿足自己的鴉片癮(他受普及於我們之前所有世代的牙痛和膿瘡的詛咒所糾纏)並且,為了挽救自己免於牢獄之災,並讓自己的家族免於羞辱,將自己死後的靈魂抵押給黑暗的力量。這隻小貓可以隨心所欲呈現為豹、雪貂或是駿鷹 的形像。

「在油膏理放一點象牙牌洗潔劑就可以去掉味道了,我發現,」珍說著,因被打斷而感到不悅。
「繼續,繼續,」蘇琪懇求。「妳打開窗戶──妳覺得他們睡同一張床嗎?她怎麼能受得了?那個披著毛的身體又冰冷又濕黏。他簡直像打開冰箱的門後發現裡面有東西壞了一樣。」

「讓珍說她的故事,」亞麗珊卓說道,作為她們兩個的母親。她最後一次嘗試飛行時,她的星光體 上升脫出,而她的肉身則留在床上,看起來又小又可憐,讓她在半空中感到湧起了一股極度的恥辱,並逃回自己沉重的殼裡。
「我可以聽到樓下派對的聲音,」珍說。「我想我聽見了雷.奈夫的聲音,試圖要帶唱什麼歌。我還發現了一間浴室,她專用的。」
「你怎麼能確定?」蘇琪問。

「我現在了解她的作風了。外表整潔乖巧,內在骯髒混亂。到處都是黏得像唇膏的面紙,其中一個為了不要忘記日期而用來放藥丸的圓形厚紙板都穿孔了堆在旁邊,梳子上滿是長髮。她還染了頭髮,說到這個。一整瓶克萊洛染髮劑就在水槽邊。還有粉底盒和胭脂霜,那種我到死都不會用的東西。我是個巫婆我知道,而我就想看起來像個巫婆。」

「寶貝,妳很漂亮,」蘇琪對她說。「妳有烏黑的秀髮。還有自然的玳瑁綠的眼睛。而且妳還去曬皮膚。我到希望我有去。沒有人會太把長雀斑的人當一回事,不知道為什麼。就算我狀態很糟的時候人們也覺得我在搞笑。」
「妳拿回來在毛巾裡包得好好的是什麼?」亞麗珊卓問珍。
「這是他的毛巾。我偷回來的。」珍告訴她們。但是上面的鉛體字花押似乎是P或Q。「看。我翻遍了浴室水槽底下的垃圾簍子。」珍小心地解開玫瑰花色的毛巾,裡面是亂得像蜘蛛網般被丟棄的私密事物:梳子上扯下來的翻騰糾纏的長髮、一張面紙皺縮的中心部位沾著黃褐色的污漬、一張方形的衛生紙上頭擦掉的剛塗上唇膏的女陰般的唇印、一節藥罐裡的棉花、創可貼猩紅色的拉線、幾條用過的牙線。「最棒的是,」珍說:「這些小顆粒──妳們看得到嗎?靠近點看。這東西在浴缸裡,在底部,卡在出水口──她甚至連自己用的浴缸要洗的規矩都沒有。我讓毛巾進水把這東西擦了上來。這些是腳毛。她在浴缸裡刮腳毛。」

「噢這太好了,」蘇琪說。「妳夠瘋狂的,珍。妳剛給了我個教訓,要清洗浴缸。」
「妳覺得這樣夠了嗎?」珍問亞麗珊卓。蘇琪說的那雙玳瑁綠的眼睛事實上看起來顏色更淺,冒著搖曳的餘燼紅光。
「夠做什麼?」但亞麗珊卓已經知道了,她已經讀到了珍的心思;這個認識擦痛了亞麗珊卓下腹部疼痛的地方,那地方前幾天晚上開始疼痛,因為有太多現實需要消化。
「夠用來做符咒,」珍回答。
「幹嘛問我?妳自己做符咒然後看會怎樣吧。」
「噢不,親愛的。我說過了,我們沒有──該怎麼說?──妳的管道。通到深處的流動。蘇琪和我就像大頭釘和針,我們可以插插刮刮,但也就這樣了。」
亞麗珊卓轉頭問蘇琪:「這件事你的立場怎樣?」

蘇琪試著,在威士忌的興奮底下,要做出一個深思熟慮的嘴形;她的上唇在她略為突出的牙齒上方可愛地噘起。「珍和我在電話裡聊過這件事,談了一點。我們的確需要妳跟我們一起。這件事應該要我們全體同意,像投票那樣。妳知道,上個秋天我下了個小咒要讓妳跟達若在一起,它發揮作用到某個程度。但也只是到某個程度而已。說實話,親愛的,我覺得我的力量無時不刻都在減少。一切都如此單調乏味。那天晚上我看著達若,不知怎地他看起來非常慌張──我想他是嚇壞了。」
「那為什麼不讓珍妮得到他?」

「不行,」珍提出異議。「她絕不可以。她偷走了他。她讓我們看起來像傻子。」她的每個s都像是氤氳的香氣徘徊在狹長醜陋滿是刮痕的房間裡。在那段下通廚房上達臥房的樓梯後面,一陣遙遠、嘶嘶的低語聲顯示珍的孩子們正全神貫注在電視上。另有一場謀殺,在別處。總統只在軍事基地演講。陣亡人數上升,但敵人的滲透也一樣。

亞麗珊卓依舊轉向蘇琪,希望能解除這不斷陰森地逼近的需求。「妳是在漲潮那天下咒要讓我和達若在一起的嗎?他不是自己被我吸引的?」
「噢我相信他是,寶貝,」蘇琪說著,但同時也聳了聳肩。「但總之誰知道呢?我用綠色的園藝麻繩將你們兩個綁再一起,但我前幾天檢查床底下發現,已經被老鼠還是什麼給咬穿了,或許是因為我手上擦下來的鹽巴。」
「妳那樣不太好,」珍對蘇琪說:「妳知道我想要他。」

這是蘇琪該告訴珍她比較喜歡亞麗珊卓的時刻;但相反地她說:「我們都想要他,但我想妳可以憑自己的力量得到妳想要的。而妳也真的做了。妳不時都去他那兒,去瞎混 ,如果妳想這麼說的話。」
亞麗珊卓的虛榮心被刺痛了。她說:「噯管他的。我們動手吧。」這樣似乎最簡單,清空另一個裝滿全世界無盡塵土的小口袋的方式。

她們得小心不要用手碰到任何東西,免得他們的精華──來自於他們皮膚的鹽和油、他們個人數不盡的細菌──被弄亂,她們三人將面紙和金色長髮和紅色創可貼和(最重要的)細軟的腿毛微粒抖落,在毛巾的織體中像小虱子一般躍動,跳進珍從青銅砲管處偷來的陶製菸灰缸裡,在那段時間裡她和奈夫一家人在排練過後還會去那兒。她將她保存在嘴裡的那個顯眼的糖果腦袋放上去,用紙火柴點燃了這堆火葬用的柴堆。面紙迸發出橘色的火焰,頭髮則爆裂出藍色火花並散發出燒焦的臭味,杏仁糖則縮小成冒泡的黑色凝塊。薰煙上升到天花板,像蜘蛛網般懸在人造的表面上,上了一層含砂的油漆好裝做粗糙真水泥的薄石膏板。

「現在,」亞麗珊卓對珍.史麥特說:「妳有沒有舊的蠟燭殘塊?或是抽屜裡有沒有什麼生日蠟燭?這些灰燼一定要壓碎並混合到大約半杯溶化的蠟裡面。先用一個平底鍋徹底融化攪拌,底部和側邊都要;要是有蠟黏住,咒就不完整了。」

正當珍在廚房裡執行命令時候,蘇琪將一隻手放到亞麗珊卓的前臂上。「親愛的,我知道妳不想這麼做,」她說。
愛撫著這隻精緻又肌腱明顯、主動獻出的手,亞麗珊卓注意到在手背上和第一指節之間雀斑多麼繁茂又濃密地散布,到指尖則逐漸減少,像是顏料調得不夠勻。「噢,可是我想做啊,」她說。「這讓我感到非常愉快。這一切的技藝。還有我喜歡妳們如此信任我。」她沒有多想,就傾身向前親了蘇琪如繁複軟墊般的嘴唇。

蘇琪瞪大了眼。她的瞳孔隨著亞麗珊卓的影子從她綠色的虹膜移開而收縮。「但妳喜歡過珍妮。」
「只有她的身體。就像我喜歡我的孩子們的身體一樣。記得他們嬰孩時的味道嗎?」
「噢麗珊:妳覺得我們之中任何人還會有小孩嗎?」

該輪到亞麗珊卓聳肩了。這個問題似乎有點感傷,毫無幫助。她問蘇琪:「妳知道以前女巫都用什麼來做蠟燭嗎?嬰兒的脂肪!」她站了起來,不完全平穩。她剛才喝了伏特加,這酒不會沾染口氣或是輸進過多的卡路里,但也不像微中子流一樣整個穿過系統卻毫無影響。「我們得去廚房幫忙珍。」

珍已經在一個抽屜後頭找到了一盒舊的生日蠟燭,有粉紅和藍和混合色。在平底鍋裡熔成一團,然後用攪拌器打入從她們的小火葬柴堆取來的灰燼,出來的蠟是珍珠般的淺藍灰色,布滿紫灰色的斑點。

「現在我們拿什麼來作模形?」亞麗珊卓問。她們東翻西找切餅乾的刀子,否決了一個肉醬模因為太大了,考慮過小咖啡杯和酒杯,最後決定用一個老式厚重玻璃的榨柳橙汁機的底部,樣子像墨西哥帽,邊緣有出水口的那種。亞麗珊卓將它上下顛倒並熟練地倒空;熱蠟在有脊線的圓錐體中發出嘶嘶的聲音,但玻璃卻沒爆裂。她提著頂端浸在冷水中,拍著水槽邊緣,直到凸起的蠟的圓錐體,還溫熱著,落入她的手中。她擠了擠讓它變成橢圓形。初步的人形在她手裡盯著她,被她的手指壓凹了四次。「可惡,」她說。「我們應該要留下幾縷她的頭髮的。」

珍說:「我去看看還有沒有黏在毛巾上的。」
「還有妳會不會剛好有橙木製的修指甲棒?」亞麗珊卓問她。「或是一條長的指甲銼刀。要用來雕刻的。就算髮夾我也能接受。」珍飛了出去。她習慣接受命令──從巴哈、鮑佩、從一大堆死人。在她的缺席中,亞麗珊卓對蘇琪解釋:「秘訣是不要取走比妳非取不可的更多。現在每顆碎屑裡面都有些魔力了。」
她從掛在磁鐵條上的刀裡選了一對木柄因多次經歷洗碗機而褪色軟化的鈍刀。她切進去雕出頸部,腰部。落在ScotTowel上的碎屑灑在富美家牌的廚房工作檯上。她用刀尖平平掂起碎屑,然後用另一隻手拿著一根點燃的火柴置於刀尖底下,她將蠟低在逐漸成形的小雕像上好做出雙乳。肚子和大腿更為精緻的凸面,亞麗珊卓也用同樣的方式打造。她用自己的風格將雙腿向下削至腳板。剩下的碎屑則──加熱、滴落、推滑──變成屁股。在整個過程中她都在心裡記著這個女孩的形像,她在她們泡澡時如何發光。雙臂並不重要,只在兩側用淺浮雕呈現。性器官她則用朝內垂直的刀尖清楚地指明。其他皺摺和輪廓她用珍找到的橙木指甲棒斜角的橢圓邊緣修飾。珍發現了一根長髮黏在毛巾的細絲上。她拿起來對著窗戶的光,儘管這是根幾乎沒有顏色的頭髮,它絲線的色彩似乎不是黑色或紅色,並且比亞麗珊卓的頭上任何一縷髮都更淺、更精細、更純淨。「我很確定這是珍妮的,」她說。

「最好是,」亞麗珊卓說,她的聲音透過對她正在製作的小雕像的專注而變得強壯起來。她用去角質的香棒邊緣將那根頭髮壓進柔軟的淡紫色腦袋裡。
「她有頭卻沒臉,」珍越過她的肩膀抱怨。她的聲音在神聖的集中圓錐裡震盪。
「我們提供臉」是亞麗珊卓耳語般的回答。「我們知道那是誰並投射在它上面。」
「我已經覺得那就是珍妮了,」蘇琪說,她參與製做如此靠近,亞麗珊卓都感覺到另一個女人的呼吸掠過她的雙手了。

「再光滑一點,」亞麗珊卓低聲對自己說到,使著茶匙圓形的底部。「珍妮很光滑。」
珍又批評了:「這東西站不起來。」
「她那些小女人從來都不行,」蘇琪插嘴。
「噓,」亞麗珊卓說著,保持著她咒語的的音調。「她得躺著接受這個。我們女士都是這樣做的。我們躺著吃藥。」

用這把魔力刀,這把魔劍 ,她在小模擬物的腦袋上切出紋路,模仿珍妮拘謹的全新伊娃.裴隆髮形。珍對臉的抱怨嘮叨不斷,因此她用橙木指甲棒試圖圈出眼窩的凹孔。效果,突然出現在灰色團塊上的情景,十分嚇人。亞麗珊卓腹部的凹處開始感到滯悶。在試圖創造時我們也擔起了創造的罪惡、謀殺與不可逆的重負。用叉子的尖端她在雕像光滑的腹部上扎了個肚臍:她誕生,而非被造;像我們所有人一樣連結於夏娃母親。「夠了,」亞麗珊卓宣布,拋下她的工具在水槽裡發出咖嗒聲。「快,趁蠟裡頭還有一點暖氣。蘇琪。妳相信這是珍妮嗎?」

「為什麼......當然囉,亞麗珊卓,妳說了算。」
「妳的相信很重要。把她拿在妳手裡。雙手。」
她照做了。她細瘦布滿雀斑的雙手顫抖著。
「跟它說──別笑──對它說:『妳是珍妮。妳一定要死。』」
「妳是珍妮。妳一定要死。」
「妳也是,珍。照做。跟她說。」

珍的手和蘇琪的不一樣,而且兩手各自不同:拉弓的手厚而軟,按弦的手過度發達,而且被殘酷地使用的指尖上有罩著金色光澤的老繭。
珍說了這些話,但語氣非常死板堅決,就像在讀譜上的音符,亞麗珊卓警告。「妳一定要相信。這個是珍妮。」

亞麗珊卓並不驚訝,滿腹怨恨的珍,在下咒時會是個軟弱的姊妹;因為魔力的燃料是愛,而不是恨;恨只能揮舞剪刀,並且無力編織心靈與精神藉以移動物質的同情的絲線。
珍復述著方程式,在農舍的廚房裡,在大窗子旁邊,上面濺滿鳥類硬化了的糞便,零碎的後院卻在一年的這個時候增添了兩株水木開花的榮光。一天的最後一抹揚光閃爍著像是一片貴金屬的背景,打造於秀美的樹葉間,在深色的樹枝飄搖的扭擺和枝椏末梢四瓣花朵的噴霧之間。一個黃色的塑膠澡盆,整個冬天都暴露在暴風雨中,長得永遠沒珍的孩子們快,微微傾斜地靠在其中一棵樹下方,盛著一彎新月般原本是冰的髒水。草坪黃褐如土墩,但已披上薄霧般的綠意。大地仍就充滿生機。

另外兩人的聲音將亞麗珊卓喚回自身。「妳也要,親愛的,」珍嚴厲地對她說,將她的乳房交還給她。「說那句話。」
她們充滿憤恨,但在另一方面又很真實;亞麗珊卓以平靜的信念說了那句話,並倉促地將咒語引向終結。「大頭針,」她對珍說。「針。就算圖釘也行──妳孩子的房裡還有沒有?」
「我不喜歡進去,他們會開始吵著要吃晚餐。」
亞麗珊卓說:「告訴他們再等五分鐘。我們一定得做完要不然會──」
「會怎樣?」蘇琪問,戒慎恐懼。
「會回馬槍。總有一天。像艾德的炸彈一樣。那些圓頭的地圖圖釘就很好了。就算迴紋針也可以,只要我們把它拉直。但是一根尺寸合適的針是不可或缺的。」她沒解釋,這要用來插入心臟。「還有,珍,要一面鏡子。」因為魔法並不在物質的三維世界裡發生,而是在鏡子裡產生的影像內容上,靈魂在純然黯啞的事物上的認同,一個存在添加於另一個存在。

「山姆留下一個刮鬍子用的鏡子,我有時候會用來畫眼線。」
「太好了。快。我得保持我的心境要不然這些元素會消散。」
珍又飛出去了;蘇琪在亞麗珊卓身邊慫恿她:「再來一點怎樣?我自己還要再來一杯摻水的波本威士忌,在我面對現實之前。」
「這就是現實,我很抱歉這麼說。半杯,親愛的。一丁點伏特加,再倒滿通寧水或是七喜或是龍頭水什麼的。可憐的小珍妮。」正當她拿著蠟像從廚房走六階磨損的樓梯進入客廳時,她突然想到作品裡的不完美和不對襯──一條腿比另一條小,臀部和大腿和腹部接在一起並不清楚,蠟乳房太沉重。到底是誰讓她以為她是個雕塑家的?達若:他太邪惡了。

珍那頭討人厭的杜賓狗,被樓上的走道中某扇她打開的門給放了出來,蹦蹦跳跳地進了客廳,牠腳上的爪子扒著赤裸的木頭。牠套著油亮的黑外套,像某些搭配橘色鞋子的軍事制服一樣密封而打摺又有裝飾,有好幾片同樣顏色的毛皮在牠的胸部和鼻子和眼睛上方,兩個圓點。流著口水,牠朝上盯著亞麗珊卓握成杯狀的手,以為裡面拿著什麼可以吃的東西。就連藍道夫的鼻孔都因胃口大開而濕潤,而牠被刺激而豎起的耳朵折起的內側也像是餓壞了的腸子。「不是給你的,」亞麗珊卓堅決地告訴牠,而那隻狗玻璃般的黑色眼睛亮了起來,它們正努力要了解。

蘇琪端著飲料跟上來;珍匆忙進來,拿著有鐵絲台的雙面刮鬍鏡子,還有一個滿是七彩大頭釘的煙灰缸,以及一個小布偶蘋果形狀的針墊。時間再過幾分鐘就七點了;七點的時候電視會換節目,孩子們會要求要被餵飽。三個女人把鏡子立在珍的咖啡桌上,一個機械工程師在清空好搬去德州前拋棄的鞋匠板凳的仿製品。在鏡子銀色的圓圈裡每樣東西都被放大、拉伸,並在邊緣處失焦,中心處則栩栩如生且巨大。女人們輪流將娃娃拿到前面,像是另一個世界飢餓的圓嘴,同時插入大頭針和圖釘。「歐瑞、憨立、彈西、提麗諾斯、阿彈馬絲、吉阿諾、奧歐奈,」亞麗珊卓覆誦著。

「札報特、彌賽亞、艾曼紐、耶歐輕、艾伯、優得、黑、浮、黑!」珍爽快地吟唱著瀆神的罪。
「阿絲塔楸特、阿多奈、阿格拉、翁、愛而、特插格拉馬噸、師馬,」蘇琪說:「阿瑞絲頓、阿拿發色頓,然後我忘了下一個是什麼。」

乳房和腦袋,臀部和腹部,進入那些點。遙遠而模糊的射擊與哭喊飄進她們的耳裡,隨著電視上的暴力上升到最高點。這個模擬物罩著一層節慶的硬殼外表──戰場地圖上倒豎的頭髮、波普藝術手榴彈迴光返照的華麗、巫毒的小發光物。刮鬍鏡上滿是反映的顏色。珍舉起一根長針,尺寸足以穿過厚麂皮。「誰想拿這個戳穿心臟?」

「你可以,」亞麗珊卓說著,向下凝視將一個黃頭圖釘擺得和另一個對稱,彷彿這個藝術品是抽像的一樣。雖然脖子和臉頰都已經被戳穿了,卻沒人敢用大頭針刺入眼睛裡,這雙眼凝視得毫無表情或是充滿悲切的情緒,端看陰影如何落下。
「噢不,妳別把這差事撇到我頭上,」珍‧史麥特說。「我們該全體一起,我們三個都該放根指頭在上面。」

各隻左手糾纏像個蛇窩,她們把針推了進去。蠟抗拒著,彷彿一團較厚的物質在中間。「死吧,」一張紅嘴說到,接著另一張:「接招!」在她們被傻笑壓倒之前。珍輕鬆穿過了。亞麗珊卓的食指上出現一塊眼看就要流血的藍斑。「早知道就戴上針箍。」
「麗珊,接下來呢?」蘇琪問,她正喘著氣,輕輕地。
從珍那兒傳來細小的噓聲,她沉思著她們詭秘的成就。
「我們一定要將惡意封進去,」亞麗珊卓說道。「珍,妳有沒有錫箔紙?」

另外兩個又笑了。她們怕了,亞麗珊卓明白過來。為什麼?大自然一直在殘殺,而我們稱之為美麗的。亞麗珊卓覺得被下了藥,動不了,像隻蟻后或是女王蜂一樣巨大;世上的事物透過她傾倒而出又重新浮現,染著她的精神,她的意志。

珍弄出來的鋁箔紙太大了,在慌張中隨便撕下的。在她快步走動中發出爆裂聲顫抖著。孩子們的腳步聲正咚咚地走下過道。「每個人吐口口水,」亞麗珊卓快速下令,在固定住珍發抖的腳之後。「吐口水這樣死亡的種子才會生長,」她堅持,並引領她們。
珍吐得像隻貓打噴嚏一樣;蘇琪像男人一樣清了口痰。亞麗珊卓折起鋁箔紙,亮面朝內,繞了符咒一圈又一圈,很輕柔免得弄脫大頭針或是扎到自己。最終的結果看起來像顆包好等著烤的馬鈴薯。
珍的兩個孩子,一個過重的男孩和一個瘦骨如柴的髒臉小女孩,好奇地圍了過來。「那是什麼?」女孩要求知情。邪惡的氣味讓她的鼻子皺了起來。她上排和下排的牙齒都被綑在發亮的透雕細工牙套裡。她剛吃過什麼綠色的甜食。

珍告訴她:「史波佛太太的計劃工作,她正在秀給我們看。這東西很容易碎掉,我知道她不想重新解開,所以請不要這樣要求她。」
「我餓了,」男孩說道。「還有我們不想再吃尼莫的漢堡了,我們想和其他孩子一樣吃頓在家煮的飯。」

女孩仔細地審視珍。打從在胚胎裡她就有珍斧頭般的輪廓。「媽媽,你喝醉了嗎?」
珍以魔法般的速度搧了那孩子一巴掌,彷彿她們兩個,母親和女兒,是一塊木玩具上的步同部分,一次又一次地重演這個行動。蘇琪和亞麗珊卓,她們自己餓著肚子的小孩正在黑暗的外頭嚎叫,逮住這個信號就要離開。她們在房子外頭的磚頭走道上停了一會,明亮寬敞的窗戶正湧出家庭爭執盤旋上升的吵鬧。亞麗珊卓問蘇琪:「想要這個東西的監護權嗎?」

她手裡包著錫箔紙的重物感覺得到溫暖。
蘇琪細瘦可愛靈活的手已經停在她的勇士車的門把上。「我願意,親愛的,但我有那些老鼠或家鼠什麼的正咬著另一個。牠們不就喜歡蠟燭嗎?」

回到她自己家裡,現在更阻絕於歐查爾德路的車流噪音,現在因為丁香樹籬上的葉子開始繁茂,亞麗珊卓把那東西,為了想忘記它,放在廚房的高櫥櫃上,和她沒那個心思丟棄的做壞的乳房、以及那個裝著一度曾經是親愛的老好人歐茲七彩炫爛的粉末的罐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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