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城垣殘蹟與神相遇02

蒼漓
八月三十日，處女座A型。
擁有小說作家與花藝設計師的雙重身分，寫作題材多樣，奇幻、耽美、神鬼皆有涉足。歡迎追蹤，入內餵食。

第一章　臺灣府城大南門

中午時分，位於市區的和華高中剛結束長達兩天的期中考，緊繃的氣氛一散，學生們也背著書包陸陸續續離開校園。
期中考試不論哪所學校都是相同的規則，考試天數維持在兩到三天，通常最後一天會是半天就結束，學生交完考卷就能回家。
許彥牽著腳踏車離開車棚，排隊在通往校門口的自行車道上，準備離開校園。
因為今天要去別的地方，所以許彥騎了腳踏車，而不是像往常一樣走路上下學。
「小彥彥！」
伴隨著呼喚，穿著運動服的少年從旁跑來──他是史東，是許彥的同班同學與死黨。雖然考完試，但史東並沒有離校的打算，主要原因是因為他的社團是籃球社。
運動類型社團都是自訂練習時間，而考試結束後的這半天時間就是個很適合拿來做訓練的時段，學校沒人、地又廣大，球場一連就能使用好幾小時，通常各運動社團都會運用這段時間來進行訓練，因此社團有令，史東也必須待在學校。
「難得的半天就能回家，本來想說約你去商圈玩，偏偏籃球社臨時說要練球，啊──那群羅漢腳仔（單身傢伙），難道不知道打擾別人的約會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嗎！」
史東抓頭吶喊，一臉天要塌的模樣讓許彥忍不住笑出聲。
「沒辦法，誰叫你自己要挑籃球社，當然就得照他們說的空下時間來練球。我還不是一樣？有時候假日還是得跟其他人去古蹟打掃。」
許彥的社團是「古蹟維護社」，顧名思義就是宣導古蹟維護的社團，當然，每期的社團活動總會有幾日是必須去市區古蹟做環境打掃的志工工作。不過比起史東那強迫性空下練習時間的社團性質，古蹟維護社倒是比較隨興，有空能來幫忙的就跟柳崇明登記一下，有出席的也不會去嚼沒來幫忙的社員的舌根。
「早知道我就跟你一樣挑古蹟維護社了。」
「但你的喜好是籃球呀，你從國中開始都是挑籃球社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啦……不過有你在的地方比較好，那種地方我早待膩了……」最後的話語史東像是含在嘴裡嘀咕，音量很小，也很模糊。
許彥聽得不是很清楚，只能問：「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是說上次集體中邪的症狀好像解決了，這兩、三個禮拜也沒人追著你跑，你還有被校長跟蹤嗎？」史東笑嘻嘻的說。
許彥的臉變得有些黑。
史東說的這件事的起源全來自於孔廟的古靈「孔妙」前來他家拜訪，說要他成為護神使，保衛古蹟免受「惡獸」侵擾的這項提議開始。
他不是靈異體質人士，也不是崇尚鬼怪之說的人，他是個實打實從小就受洗的基督徒，會被孔妙找上的緣由他完全不清楚，也因為他一直拒絕的關係，沒惹惱孔妙，反倒是讓赤崁樓的古靈「赤欿熡」幫著出氣，拿了號稱「古蹟防衛部」這似乎是公家機構生產的手銬道具讓他強行使用孔妙能分給護神使的薪資「魅力」，結果弄得人人只要看見他，就會像是看見大便的蒼蠅一樣，全都追過來，連校長也變成跟蹤狂跟蹤他回家。
道具只有一個禮拜的期限，期限到，效用就解除了，何況他又提早與孔妙簽訂契約。
那次與蜚的戰鬥後，孔妙至今都還在大成殿休養生息，什麼時候能自由離開也不知道，上次他去探望的時候，孔妙的臉色是好了許多。
對了，等等他順便買杯飲料帶去孔廟好了，那傢伙應該會很開心。
許彥沒發現自己想到要帶禮物去見孔妙時心情是雀躍的，這和一個月前是大不相同。
「啊，對了，這個要還給你。」許彥從書包拿出綁著紅繩的鐵牌項鍊交給史東，感謝說，「之前早該還給你了，但是你請假沒來學校，之後放在書包裡我自己也忘了。抱歉，占用它那麼久的時間，謝囉。」
那時事情解決後，許彥是要還項鍊的，結果沒想到史東卻剛好請了三天病假，書包裡的鐵牌項鍊就這樣擱到忘記，史東來學校後也沒向他要，現在一提，他才想起來這重要物品還在自己手上，就趕緊還了。
「說什麼占用，你沒事就好，看來千歲爺威力很強啊，真讓那群中邪的恢復正常。」
直到現在，史東還是認為那場全校師生圍繞著許彥打轉的騷動是集體中邪。
史東將項鍊掛回脖子上，舉起併攏五指的右手朝許彥的方向一點，「回家路上小心，我先去體育館了，掰！」
「掰！」
許彥揮手目送史東跑離後，牽著腳踏車來到校門，跨上座墊，踏板一踩，朝右方的道路騎去。
路上，許彥先到了小吃攤吃了一碗碗粿當中餐，隨後到附近的飲料店買了一杯珍珠奶茶，之後就一路往孔廟騎。
到了孔廟周邊，許彥在圍牆邊找了自行車的停車格停放、上鎖，然後將書包往肩上一背，提著飲料走進東大成坊。
從東大成坊進去就是現今孔廟園區，園區內除了有主要的建築群，還有禮門義路佇立。比起相依相靠的殿堂，禮門就只有單門遺跡，在布滿綠意的園內看起來是略顯孤單。
跨過門檻進入大成殿範圍，許彥左張右望，只有幾名外籍遊客正在拍照打卡，沒看見孔妙人影。
平常他還沒進來時，孔妙就會在門口眼巴巴的望著，怎麼今天卻沒看見人？是還在殿裡休息嗎？
左右見不到人，許彥只好進入大成殿去找，殿內懸掛許多御賜匾額「與天地參」、「萬世師表」、「斯文在茲」……等，過往年代，孔廟對於這城市的重要可見一斑。
大成殿裡沒有其他人，許彥便小小聲的喊：「孔妙，妳在嗎？」
聲音沒有獲得回應，孔妙也沒出現。
許彥等了一陣子，還是沒看見孔妙，想想之前有一次他來時也是沒見到人，事後才知道孔妙是進入深睡狀態與孔廟的損傷進行調和修補，或許孔妙現在正在深睡也說不定。
許彥看了眼手上特地買來、冰塊都已經融化的珍珠奶茶。
雖然覺得可惜，但也沒辦法，許彥只能提著飲料離開孔廟。

＊＊＊

正當許彥快騎回到家門口時，卻見周遭突然變了模樣，原本還人聲鼎沸的街道瞬間清空變空城，連氣氛也明顯與剛才很不一樣。
「是空時嗎？」
沒想到自己所在的區域會突然啟動空時，許彥雖然有些慌張，但馬上就鎮定下來，本想是孔廟又遇到了惡獸，可是四處打量卻連隻小蟲子的影子都沒看見。
空時啟動了，但這裡卻沒有惡獸，這附近有古蹟嗎？
還沒想出個頭緒，附近突然傳來巨大的聲響，很像是什麼重物撞擊的悶音聲響，許彥朝左方一看，因為有段距離，還有建築擋住視線，他沒辦法看得很清楚，隱約就是看見有煙霧從那方向冒出。
許彥二話不說直接將腳踏車往出事的方向騎去。
不是孔廟出問題雖然讓他放心，但想到那邊不知道是誰在戰鬥也讓他有些掛心。
將腳踏車停在花市旁，許彥小心翼翼的從騎樓下穿過來到古蹟「大南門」的所在地。
煙霧白又濃，仔細一看好像還有枯葉細沙飛舞，那就不是煙硝，而是飛塵。那些飛塵全是從一道捲風的中心而來，捲風一散，只見一名穿著藏青服裝的白髮老人站在那，而老人手上的枴杖的杖尾則戳在一隻約五十公分的青蟲頭上，青蟲一動也不動，看似已經昏迷。
「哼哼，不過是隻小蟲子也敢出來，怎麼不去照照鏡子秤秤斤兩，老子是你打得起的嗎？」老人朝青蟲啐了口唾沫，邊將枴杖朝青蟲用力敲打了幾下，活像在打十世仇人，每一棍都敲得狠，直到青蟲被敲打得消散後，才手一甩，一手拄著枴杖，一手搥打後腰，罵咧咧的走向大南門。
這阿伯比起年輕人不遑多讓啊，剛剛那棍子敲得活像在敲殺父仇人似的……許彥為老人的狠度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見空時解除，許彥想是沒自己能插手的事情，正要去牽車回家，一轉身，剛才還在走向大南門的老人竟不知何時冒到他眼前來，嚇得許彥慘叫一聲瞬間跌坐在地，撞得屁股都痛了，也引來一堆行人的注目。
「小夥子，剛才我就注意到你在旁邊了，看了那麼久，不打聲招呼就想溜，像話嗎？」老人瞇起眼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隱藏在許彥身上的白色契約紋章後，了然的摸著長鬍鬚，說，「原來是孔廟的護神使，難怪能進到空時，我不是說大南門發生的事情不需要其他人幫忙嗎？怎麼，防衛部讓你過來？」
說到這，老人的臉色也變得不太好。
想起老人暴打青蟲的模樣，許彥吞了下唾沫，偷抹了下額間的冷汗，用自己這輩子最最誠懇的目光看著老人，戰戰兢兢的說：「我真的真的沒有其他意思，我原本在孔廟，結果空時突然開啟，連孔廟的區域都一起被算入，因為看到這裡好像有狀況就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我真的不知道您和防衛部的協議，真的。」
他真的很怕眼前這個老人會拿起枴杖將他當成青蟲往死裡打，人家不是說老人的理性容量會比年輕人少很多趴數……算了，現在年輕人也沒多理性……
「……怕個毛線啊你，我看起來像個瘋老頭嗎？」
許彥趕緊搖頭，諂媚道：「您看起來就像我爺爺一樣。」
──抱歉，爺爺，把你和眼前的凶惡伯伯擺在一起，你是和藹可親的啊……
許彥的心中正在默默淚目，在惡勢力面前，就算是身強體健的年輕小夥子也得低頭。
「喔，那你爺爺還真光榮，能和我寧楠樠擺在同位。」
「……寧楠樠？」
見許彥一臉困惑的表情，老人──寧楠樠舉起枴杖直接在許彥的額頭戳了下，看似輕碰，卻是瞬間暴痛的一擊，讓許彥瘋狂揉著額頭呼痛。
「虧你是土生土長的，沒看到那座城門嗎？」老人用枴杖狂指了好幾下一旁被樹木環繞的城門遺跡，道，「我名為寧楠樠，是『寧南門』的古靈，而寧南門也被稱為『臺灣府城大南門』。現在年輕人呦……」摸著鬍鬚氣呼呼，寧楠樠負手一甩，拄著枴杖從許彥身旁繞過。
他本來以為對方是護神使，結果沒想到是古靈！？
注意到旁邊人的怪異視線，許彥抹了把臉。
難怪大家一直看他，就是因為他們看不見寧楠樠，只看見他在跟空氣說話，不過這古靈的脾氣未免也太壞了，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見寧楠樠準備走人，許彥趕緊抓好書包的背帶就要離開，沒想到下一秒，一根枴杖瞬間從後方探出勾著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往後拉。
「等等、等等等等！阿伯、等一下！」
許彥整個人被拖著倒退走，又叫又喊，可寧楠樠力氣大到誇張，也不管許彥的掙扎，將他硬拖進大南門。
許彥眼角餘光瞥見那群停步路人眼中變得驚恐的視線，當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啊啊，不想面對啊！他以後真不敢到這處來了，他一定被當成白痴和瘋子或是中邪了吧。
太、丟、臉、了！

「不是叫你坐？坐下，別像棵樹杵在那邊礙眼。」
寧楠樠一聲令下，許彥瞬間膝蓋一軟跪坐在坐墊上，半點聲都不敢吭。
許彥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間和室臥房，臥房裡的裝飾相當簡單，放著一張矮桌與兩張坐墊，連吊燈也是相當古樸的和室方形燈；牆壁掛有古畫，古畫前則擺有一盆以黃菊為主的花藝作品；外有白石造景庭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聽見流水竹筒撞擊石頭的聲音。
剛才寧楠樠用強硬的方式帶許彥通過大南門的城樓拱門時，視野一瞬間出現變化，許彥就這樣發現自己突然站在庭院，然後被寧楠樠催促著脫鞋進屋──據說這裡是寧楠樠自己創造的空間，類似於空時的存在。
寧楠樠拿起桌上的茶具斟了杯茶，推著移到許彥面前。
「喝吧。」
許彥看了對面的寧楠樠一眼，才將視線放在眼前的小巧瓷杯上，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啜飲一口，清甜的茶香在口鼻蔓延。
許彥沒喝過這種用傳統茶具泡的茶，只喝過手搖飲料和鋁箔包，跟市售飲料很不同，這茶很明顯就沒有那層人工香料味，平心而論，兩相比較，他喜歡眼前這杯茶。
見許彥放鬆的表情，寧楠樠挑了下眉，拿起茶具替自己斟了一杯，端起茶杯在鼻前輕輕嗅聞茶香，才啜飲了口。
「之前聽說孔廟出現核心惡獸，孔妙她沒事吧？」
聽見問話，許彥趕緊放下茶杯，回答：「因為被惡獸吸收了許多能量，所以到現在還在孔廟調養生息。」
「真是辛苦她了，看來這次遇到的很難纏呀……」
「好在順利解決了。」
「你未免也太早放心了吧。」
「誒？」
寧楠樠瞥了許彥呆愣的表情一眼，搖了搖頭，「今天大成殿裡被惡意侵擾才形成核心惡獸，難保明日不會再重來一次，惡念是逐步成形，今天你停下了，但明天也許另一人又會生成惡念，繁華的時代啊……人類不懂得保護這些古老的歷史，為了貪圖一時興起的好玩，這類的事情只會不停上演。」
寧楠樠的話裡有著滿滿的感嘆，令許彥難以反駁，雖然寧楠樠沒有指著誰，但他同為人類，卻不由自主的羞愧紅了臉。
身處進步的社會，他們明明該保護這些古老的事物，現在卻是讓這些古蹟訴說寒心。
「我沒指你，你倒不用一臉愧疚，身為孔廟護神使的你也在為古靈們戰鬥，是非黑白我還分得清。」
提起護神使，許彥想起了剛才寧楠樠打爆青蟲的畫面，不自覺脫口而出，問：「所以你才沒有護神使嗎？」
「誰說我沒有護神使？」
「但你剛才自己打爆了那隻蟲……」
寧楠樠「嘁」一聲，拿起枴杖敲打了下許彥的頭。
「唉呦！」
這古靈怎麼動不動就拿枴杖敲人呀……許彥揉著頭頂，苦著一張臉。
「你這年輕人怎麼把我說得那麼凶殘！我是教那隻蟲做人、不，做蟲的道理，何況我也不是那種缺了護神使就什麼都做不了的廢物。護神使？我呸！」寧楠樠越說越氣憤，罵咧咧的繼續說，「孫孫那個龜孫子，也不想想以前多愛往我這跑，現在長大了就說我無聊，之前還在前面搞什麼音樂會，那堆跑馬燈差點閃瞎我的老眼，事後垃圾丟滿地誰來清？這混蛋小子！真以為我沒了他就沒辦法自保，我老活得好！越老越好！我一個人也超好！咳、咳咳咳咳！」
寧楠樠說到最後因為太激動嗆了一口，猛咳好幾聲。
──原來他的護神使是個年輕人啊……
許彥心想著，趕緊起身來到寧楠樠身旁幫忙順背。
好不容易緩了氣，寧楠樠伸手阻止許彥的動作，「好了，我沒事，我和人類不一樣，咳幾下不會死的。你呀，那杯茶喝了就回去吧，從庭院那條路一路走就能出去了，哪裡來，就從哪裡去。」
「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沒事兒。」寧楠樠擺了擺手，讓許彥別把他當成人類看。
既然寧楠樠都下了逐客令，許彥只好端起桌上的杯子將茶飲盡，隨後起身走向庭院，步下走廊穿好鞋。
許彥走了一小段路後回頭再看寧楠樠。
偌大的空間，寧楠樠獨自一人坐在矮桌前，看似有些身形孤單，然後老人轉頭望來，說道：「許衍，可別再走錯路了。」
「我……」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視野突然轉換，當許彥回過神時，卻是發現自己身處在草坪上，而身後就是剛才走過的那座大南門城。
「我不叫許衍，是許彥才對。」嘟囔著未完的話語，許彥搔頭走向腳踏車停放的地方，走到一半，才想起車上還掛著那杯珍珠奶茶，連忙拔腿奔跑。
「要死了，這種天氣說不定壞了！」
到了車旁，將珍珠奶茶拿起來查看，殘留的水珠與剛才一樣，好像他離開才幾秒的時間，但剛才他明明在和室待了一段時間呀。
許彥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想想說不定和空時是同樣道理，便沒多在意，也怕寧楠樠會突然跑出來將他拖回去，牽了車就趕緊逃了。

＊＊＊

在手銬道具失去效用而解下後，許彥的父母也變回以前眼中只見伴侶不見兒子的狀態，隔天就笑咪咪的向他揮揮手，提著行李再度出國去了。
父母離開，許彥雖然鬆了一口氣，卻也有淡淡的哀傷，心情很是矛盾。
將腳踏車停放在自家門口，許彥掏出鑰匙開門。因為才剛下午，天色明亮，屋裡不用燈光也看得清楚，許彥脫下鞋子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打開房門，卻是被房間裡的人影嚇到，看也沒看清楚，下意識就直接扔出手上的珍珠奶茶！
沒有物體碰撞的聲響，倒是熟悉的聲音傳來：「看見人就砸未免也太沒禮貌。」
許彥一愣，睜眼看去，才發現赤欿熡坐在地上，抬起的手正好接住他剛才因嚇到而扔出去的珍珠奶茶，不只如此，熠縡今丞和孔妙也在，三人圍坐成一個圈，一整個私密集會的狀態。
「哈囉，小彥仔～」孔妙舉手打招呼。
許彥瞪大眼，訝異的問：「妳怎麼會在這裡？不對，你們怎麼會在我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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