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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力圈外:上流社會的奇聞醜事,以犧牲為美德的女性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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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力圈外:上流社會的奇聞醜事,以犧牲為美德的女性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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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女性身上掛有種種枷鎖,那男人呢?
張資平在民初為女性的戀愛自由大膽發聲,
控訴這病態的社會──它竟讚美女性的「犧牲」!

愛不是享樂,享樂只是愛的表現的一部。
但是一般人都誤信這種享樂就是愛,
和誤信砒霜是白砂糖的人們一樣的錯誤。


▎你有處女情結,我就不能要求你潔身自愛?
「我以貞潔的身體貢獻給你,你卻以不潔的血來和我接觸!」

男女為什麼要不平等?所有男人的血在結婚前都是汙濁了的麼?所有女人都是該和汙濁了的男人結婚麼?這確是一個大問題。但是在今日,誰都不以它為一個問題而加以討論。假如在結婚前女人失掉了她的處女之貞時,在男人方面如何嚴厲地詰責她啊!為什麼對女性這樣苛刻,而對男性就這樣寬大呢?

▎我的大度,連我都佩服!
「是不是要這樣犧牲才配稱為善人,才算是有美德?」

一個女子能忍人之所不能忍,免恕了敵人的罪惡,像基督般呼猶大為友,和他一同晚餐,像我這樣的洪量和慈祥哪個女子能夠做得到呢?像我這樣的犧牲又有哪個女子能夠忍受呢?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的美德是堪讚美的。

「姐姐定是很喜歡的,卓民也定喜歡,母親當然喜歡。」

這是我賜給他們的喜歡,我想到這一點,便感著一種道德的矜持(Pride),這是由我從前在學校裡所受的良妻賢母的教育所生的產物──令人不能不深致感謝的產物。

▎全世界都稱讚我的寬宏大量是美德,但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母親盡是同情於做錯了事的人們,對我反沒有半點同情,也算公道麼?」

我的隱忍完全不是我願意的,我只在相當的期間內抑制住我的快要激發的感情,絕不是消滅。我的胸裡也常常會燃起嫉妒之火來。嫉妒本來也有種種:自己是完全對的,對手方是完全不對的時候起的嫉妒;自己也有幾分不對的時候起的嫉妒。這兩種嫉妒一般占最多數。我的嫉妒是屬於前者,我是內省不疚,所以我是強者,不論從哪方面說,母親、姐姐及丈夫對我都不敢有一言的辯駁;外表看來我明明站在勝利者的地位,但我仍覺得我的精神是屈服的,受著周圍的壓迫。

▎不公平的結局,才叫做社會,才叫做真實世界!
「光榮!真光榮!只有他們虛偽的人們到處占勝利。」

報上居然登出卓民被任為駐某國的公使了。這當然是姐姐向柯名鴻推薦的。聽說關於這件事,母親曾向姐姐力爭,但是姐姐還是未能忘情於卓民,卓民終達到了他的獵官的目的。到了這時候,我不能不佩服姐姐的能力確實高我們一等。像我們這樣淺肚狹腸,這樣率直的人何能幹得大事情出來!要姐姐才有這樣的手腕。柯名鴻真是娶著了賢內助了啊。

看見了這許多怪現象,我便妙想天開地發了一個幻想,就是:假如我當日聽卓民的勸告,回家裡去,馬馬虎虎和他們妥協,那麼我今日也是個公使夫人了。


本書特色:本書是張資平的洋場小說代表作之一,全書以女主角菊筠的第一人稱視角敘述自己不幸的婚姻,描寫了上流社會家庭中的醜聞軼事,以及批判封建思想對女性的迫害。

作者簡介

張資平(西元1893~1959年),字秉聲,出身破落世家,東京帝國大學地質科畢業,是「創造社」組建者之一,也是其中最多產的作家。代表作有《沖積期化石》、《飛絮》、《苔莉》、《最後的幸福》、《長途》、《紅霧》、《天孫之女》、《愛之渦流》、《上帝的兒女們》等。

目次

第一章 批判

第二章 真理

第三章 懷疑

第四章 家醜

第五章 隱忍

第六章 偷窺

第七章 犧牲

第八章 罪惡

書摘/試閱

第四章 家醜
丈夫給阿姐占領去了的我,對於這件事當如何地裁判呢?我脫離家庭或姐姐脫離家庭,都會把這種可恥的家醜暴露到社會上去。縱令可以欺瞞社會,也不能欺瞞父親。
像這樣的醜事件真不可以直情地公開地解決麼?凡是醜惡的事件莫不是欲蓋彌彰。等到它完全發酵成功,爆發出來時,就會發生更厲害更可怕的結果。我想,還是早些解決遺禍猶小,解決遲了遺禍將更烈。像這種家庭的罪惡想永久瞞著最關切的父親,想永久欺瞞社會,我想,到底是不可能的。
「你要怎樣辦就怎樣辦。總之是梅筠做錯了事,她有了相當的覺悟了,卓民也有覺悟了的,我也有了覺悟。要生要殺,聽憑你一個人處置。由你怎樣處置,我們絕不敢怨恨你的。」
母親一面揩眼淚一面這樣說。我沉默著盡聽母親的話,聽到後來,我真氣極了。她說的話完全是在迫我要和他們妥協,他們三個人好像串通一氣來謀我一個人。到這時候,我真不能不嘲笑母親的卑劣了。母親說一切唯我之命是聽,驟然聽來是何等的尊重我啊。但究其實,完全是在威迫我,恫嚇我,母親是把她的一身的生死及一家之興亡的責任全推到我的肩膀上來了。
「要生要殺,聽憑你一個人處置!」
這樣一來,我能夠說「好的,殺了算了」麼?她是預料到我沒有勇氣說那句話,只想利用人的同情心去掩飾自己的罪惡,這是她完全沒有覺悟──沒有犯了罪甘願受罰的覺悟──的鐵證。
母親、姐姐及卓民對於他們自身所犯的罪自己預先就很寬大地赦免了。他們何嘗是真心地要請我來裁判呢。
在現社會,所謂有知識的人,所謂先輩,所謂要人,所謂紳士,所謂父母他們做事盡都像這樣的苟苟且且,敷敷衍衍,對於友人們的紛爭,說得好聽,要來排解,其實是更緊地挑撥,明知是那個人犯了罪,但是受著感情的支配一味敷衍,想為他們把罪惡掩飾下去。
「我不管!」我決絕地這樣說。
「照你們的意思做去不好麼?只要你們喜歡遂意!我不能處罰姐姐和卓民,也不能恕宥他們!」
「但也要問明白了你的意見,才能夠決定主意。」
母親總是想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來。
「那麼,姐姐和卓民是不是問明白了我的意見後才那樣做的?」我的語氣太凶了點,母親又沉默了,再嗚咽著流起淚來。我冷冷地望著她。
「她說理說不過我,想以眼淚之力來壓服我了。」
這或許是我的偏見,但是在當時的確覺得母親的流淚完全是一種狡猾手段。
「你們是想單叫我一個人犧牲。要這樣才可以掩護你們的罪惡,是不是?」
「不是這個意思。……」
母親像還想說什麼話,但我再不能忍耐了,突然地高聲地叫了起來。
「你們也該知道一點廉恥!要死的人讓她死了算了!」
我立即抽身走出屋外來,母親伏在地板上盡哭,她那個樣子真有說不出的可憐。但我再不願回他們那邊去了。一走出來,阿民把洋傘送過來給了我後,站在一邊,叉著雙腕貼在胸上,茫然地像在思索什麼事情。
「就要回去麼?」他忽然問我。
「是的,我回去了。」
不知道是何緣故,這時候我的態度很穩靜。原來人類無論是哪一個,一面極端的發怒了後,一面又想表示出輕快的樣子。
「你不想回京裡去麼?」
我溫和地問他。
「想是想回去……Besie生了仔沒有?」
「還沒有。」
「還沒有麼?該生下來的時候了。我很想回去把小房子掃乾淨,給她生仔。」
「再會。」
我向他微點了點頭,拔腳走了。
「再會。如果Besie生了仔,寫一張明信片來通知一下,叫筱橋……」
「我會打電報來給你。」
我輕快地對他這樣說了後笑了。
「要叫車子麼?」
「走路到車站去。」
我離開了那家屋後,阿民和Besie的事通忘了。我只覺得我的胸口給一塊千鈞之重的鐵塊壓住了,異常苦悶。
「姐姐和丈夫,還有母親,他們串通來謀我的!」我行了半裡多路,走不動了。太陽熱烈地向我頭上晒,路上像燃燒著般的,由路旁屋頂反射過來的熱氣不住地向我周圍襲來,我的鞋襪滿堆著黃塵,衣背上也給汗溼透了,這些苦狀更使我增添了不小的憤慨。
「好了,好了!你們儘管做,我也有我的想法!」
我真不敢翻過頭去望這村街兩旁的店鋪。我的頭部像給什麼東西緊緊地釘住了,不能自由回轉。在頭腦裡有無限的憤怒、悲恨和牢騷,非常混亂;這些感情化成一種渦流,在腦中旋轉。過了一刻,我稍為清醒了,才叫了一輛黃包車。的確,要和車伕講一二句話,都覺得十二分的吃力。
趕到了停車場,待要買車票,忽然看見阿民流著一頭一臉的汗,背衣也像給雨打溼了般地跑了來。
「老太太說,請你回去一趟。」
「我討厭了!你去對他們說,有話回老家裡來講吧。」我冷然地回答他。
「但是老太太說,無論如何要請你回去。……不然,她又要罵我不會做事了。
「那沒有辦法。……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情商量,過幾天我請老爺到你們這裡來吧。你回去這樣對他們說好了。」
「這樣說了,……那更不得了。」
他像要哭出來般地說。
「一切事情你都曉得了麼?」
我無意中這樣問他。
「早曉得了!」他低了頭。
「試看,這些底下人盡都知道了,只騙我一個人不曉得了。」
我這樣想著,更覺得他們可恨,何以竟這樣地來欺侮我!我叫阿民買了車票,他一直望著我搭的火車開動了後才轉回去。
我回到家裡來時,傍晚時分了。看見父親還坐在檐廊下,眺望庭園裡的盆栽。
「你們一個個偷跑了,只留我一個老傢伙在屋裡……」父親看見我就這樣說,「你到哪兒去了來?」
「到M山去來。」
「一天來回,真有本事。母親怎麼樣了?不快點回來,家裡不得了。
「快要回來了,再過幾天。」
「梅筠的病怎樣了!」
「好了點的樣子。」
「那我放心了。望她的病快點好,好到德國老柯那邊去。她的事情解決了後,我也安心了。」
我不再說什麼話。父親對於那件事是一點不曉得的。
過後父親再說些什麼話,我一點沒有聽見。恐怕因為是看見了父親,精神忽然鬆懈下來,我昏倒下去了。等到我稍為醒過來時,我已經睡在床上了。頭上戴著冰囊。腳部也安置有湯婆子,我的嘴裡有葡萄酒的香氣。
「啊!醒過來了麼?不要緊了,不要緊了!」
老父的聲音。父親低俯著頭來看我的臉,銀白色的鬚,在日光中不住地閃灼,眼眶裡飽蓄著淚珠,快要掉下來般的。我只覺得十二分對不住父親了。乳母把彩英抱前來,就抱她坐在我的懷裡。我把頰偎緊彩英的頰,流淚了。
「你安靜地休息一會吧。要抱小孩子,什麼時候都可以抱的。」
父親看見我的興奮的神氣,像很擔心。
「像這樣酷熱的天氣,一天來回,哪有不中暑的道理?中了暑,額部塗點燒酒就會好。等下醫生要來了。」
「我已經好了,沒有什麼了。」
我強作笑顏,對父親說了。但等到父親出去了後,我一個人又欷歔地哭起來了。
騷擾了好一會,我感著疲勞,睡著了。等到我給一種意外的音響驚醒來時,看見母親和丈夫坐在我的床邊,因為父親打了電報到M山去,他們都趕回來了。姐姐也到我房裡來了一趟,但即刻退出去了,她好像不好意思看見我。
「你現在怎麼樣了?」母親很擔心般地說,「接到你父親的電報,真把我嚇死了。」
「沒有什麼!」我想故意裝出鎮靜,但喉頭已經嚥住了。
「一切望你看我面子吧。」母親這樣地對我說。
「你們真的是為看我的病來的麼?不要擔心我會向父親說什麼話,回來監視我的麼?」我這樣反問母親。
「啊呀!為什麼說這樣的話?」母親像給我說得著急起來了。
「你們放心吧,我絕不對父親說什麼話的。就對父親說,也沒有辦法了。」
「我錯了,完全是我不好,望你原宥我一下。我真的苦悶極了,不知要如何地向你謝罪才好。」
到後來,卓民才這樣地向我陳謝。他說了後,伸手進被窩裡來想握我的手。我嚴厲地拒絕了他。
「我不要你向我謝什麼罪!」
母親和丈夫看見我脾氣這樣大,態度這樣決絕,到後來都走開了。
但我還沒有消氣,還想更酷辣地恥笑他們一下。
我正在想要如何地對付他們,阿喜走進來了。
「少奶奶,好了些麼?」
她的聲音顫動著,快要流淚般的了。
「好了喲!」
「我……我,」阿喜帶著哭音說,「我一切早都知道了。他們太對不起少奶奶了。」
「好了,好了!我都明白了!」我不准阿喜說下去,因為我再不願意再聽別人講這件事了。
那晚上,卓民一夜不曾闔眼,坐在我的枕畔。姐姐也來了兩三次,但沒有說一句話。
「總之,是我錯了。過失完全在我。望你恕宥我一次,再不敢了。的確,我真是著了魔,才幹出這樣的事來。」
卓民盡是在說這一類的話。我也盡情地恥笑了他,毒罵了他一頓。
「看見你的面孔,我心地就不快活,請你到那邊去吧。」
給我這樣說了後,卓民一聲不響,悄悄地走出去了。最後姐姐到我房裡來時,窗口已經現出魚肚白了。我在這時候,才知道丈夫和姐姐通宵沒有睡。
「菊妹!」
姐姐伏在被窩上,緊抱著我,把淚溼的頰盡偎著我的頰。
「菊妹,求你恕我的罪吧!」
我不能使她臉上太下不去,姐姐的頰像火一般的熱,只有一行冷淚在兩人的頰間流落去。
「我一點不怪姐姐的。」
我這樣地回答姐姐。
「求你恕宥我,求你恕宥我。我會這樣地受罪,也是因為欺騙了妹妹,該受罰的!」
「姐姐,不要說那些話了喲!」
我只說了這一句話,姐姐才站了起來,但還是不住地抽咽。
「請休息一會吧,你恐怕沒有睡著。」姐姐這樣說。
「你也沒有睡吧。」
姐姐抽嚥著出去了後,我又起了一種奇妙的心情。能夠使人們的心融洽的無過於人類的眼淚。只有眼淚能夠洗去種種的罪惡。一般的醫生說,只有內分泌器官才有力支配人們的精神和氣質。他們卻把外分泌器官的淚腺閒卻了。對於人生有絕大的刺激的作用的還是這個外分泌器官。眼淚對一般不相識的人們尚可發生效力,何況在姐妹之間。剛才雖覺得她的行為太可惡了,但是一經淚和淚的接合後。憎惡轉變為同情,憤恨也化為憐憫了。姐姐的那樣流著淚出去的姿態,真是太可憐了。但是這不能證明我就不恨姐姐了,實際我還是恨她。憎惡和憐憫同時占據著我的心。這豈不是一種矛盾的生活現象(Vital Phenomena)麼?
我不能不詛咒這種同情和憐憫,因為有了這種不徹底的宋襄公之仁,反害了我的終身。我對他們早該取鬥爭態度的,對她徹頭徹尾地憎惡就好了的!
我的精神給這樣的矛盾心理擾亂了許久,我希望能夠睡下去。但是我的頭腦反像火爐般地熾熱起來,快要燃燒了。
「他倆在那邊幹什麼呢?」
我又起了一陣暈眩。
「看見我病了,不能動,他倆又在,我真想起身去窺見姐姐的寢室,這本來是很可恥的事情,不過丈夫不在我的身旁,又看不見姐姐的影子,這何能怪我!?──姐姐盡在那裡哭,卓民走到她的身邊去摟抱著她,安慰她,過後和她親吻,過後,我愈想愈氣不過,愈想像,愈加苦悶。我終於挨不住這樣的苦悶,走下床來,輕手輕腳地摸索著走到姐姐的寢室前來了。
因為是夏天,姐姐的房門沒有門,只隔一重鐵的綠紗扉,站在外面隱約可以看見裡面的陳設。我想萬一看見了丈夫和姐姐間的不堪的樣子時,怎麼樣呢?一陣嫉妒之火忽然又在我胸裡燃燒起來。我的胸部像快要炸裂般的。我忙忍耐著細心聽裡面的聲息。果然有互相細語的聲音從房裡面傳到我的耳鼓裡來。
「你們真大膽啊!」
我真氣得快要昏倒下去了。在自己眼前只是天旋地轉,看不見什麼。
「我一定要捉住真贓確據給你們看!你們太欺侮人了!剛才還流著眼淚來向我謝罪!」
我的手摸到綠鐵紗扉上,想推開進去。看看房裡面的樣子,更加明了了。蚊帳低垂著,我盡注意蚊帳裡面,但看不出什麼,因為電燈在蚊帳外,裡面的樣子不十分明了。
但是明明聽得見裡面有人在低聲細語。原來姐姐的床是背著房門,床正面卻向那頭的騎樓,站在門側邊只能看見床的左側面和背面的一部。
「你這樣決絕地做去,也不思念下你的父親麼?」
這是母親的聲音。我聽見這句話,背上像給人澆了一盆冷水,有點喪膽了。但同時又覺得自己最想說,「那就好極了」這一句。
「但是我就活著,也只是向社會向世間出醜罷了,有甚意思,還是死了的好。我要死,讓我死吧!」姐姐的哭音。
「那麼,我也不得活。恐怕父親曉得了也是……」這次是卓民的聲音。
我聽見忽然顫慄起來了。我像在夢中般的回到自己房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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