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論（第二集）：擺脫帝國主義的陰影，透過「自救」獲得一線生機

►上位者為「濫用」放肆「搜刮」，國家將逐步走向民窮財盡
►藉由「名望」作威作福，相對於未嘗有過名望之人更加可恨
►政治經濟與教育密不可分，去除官僚主義方能保障學生權益

侵華戰爭已揭開帷幕，部分中國人卻與日軍狼狽為奸，
在一片槍林彈雨之中，此起彼落的是百姓痛苦的呼喊――

▎政府為何無法取得民眾信任？原因都出在「手裡」！
每次選舉前各黨派無不大張旗鼓，丟出一個又一個政見，
然而最後會付諸實踐還是開空頭支票，卻沒有人能預料。
若是當局者一味想著打贏選戰，而不對國家有具體建設，
時間久了，民眾不再抱持希望，政府信譽岌岌可危……

►嘴裡說，手裡做，我們民眾所要求的是他們嘴裡說了出來，就是他們手裡肯去做的。嘴裡如何，是人所共聞的；手裡如何，是人所共見的；共見的和共聞的能相符，便是信任心之所由來。如果他們的嘴裡和手裡不能統一，那就儘管口口聲聲怪老百姓不信任政府，也是無用的，因為不是不信任，實在是無可信任。

▎以暴力控制人民的思想，終將迎來毀滅性的惡果
在過去甚至現代，都有統治者試圖透過各種方式干涉人民言行，
比如軍國主義時期的日本，每年因思想而「被教育」者數不勝數。
作者不禁感嘆，若用「中庸」之道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則朱門裡的人在享受修來的福分，路上的窮人不過是「罪有應得」。

►禽獸能否說得上有思想，我們雖不得而知，自詡為萬物之靈的圓顱方趾的人類，所以異於禽獸的，至少是特富於思想，似乎是一個很重要的特點；捨禽獸而比較人類，人的智愚差異，思想當然也是很重要的特點。這樣說起來，思想原是可以珍貴的東西，方培養之不暇，何為目為「犯罪」而「被處分」呢？

▎抱著必死的決心！任何緣由都不能將「叛國」罪行合理化
西元1932～1945年間，日軍挾持溥儀於東三省成立偽滿州國，
有些自作聰明的人認為翻身的機會來了，便主動向日本靠攏，
從對方手裡獲得財富、名聲和權位，走起路來好不威風，
殊不知這樣的「榮耀」頃刻間就能土崩瓦解，實乃一群可憐蟲！

►牛羊本身受戮，僅及其本身，賣國漢奸則並永貽其慘禍於後代的子孫，直牛羊之不若！西諺有所謂「不自由，毋寧死！」誠以不自由之慘苦，較死為尤難受，而一個民族亦必須有決死以爭自由之心，自由乃為有望。無論是自願做漢奸，或是被迫做漢奸，其為民族千萬世的罪人則一。

〔本書特色〕
本書選編自1931下半年至1932年底這一年半間《生活》週刊裡的「小言論」，內容圍繞著政治時事、經濟教育、社會現象和民族思想等等，下筆一針見血，文字鏗鏘有力，具體展現出作者的愛國情懷與深刻洞察力。寫作期間恰逢九一八事變、一二八事變，與第一集相比，本書更加著墨於中日關係的部分。

鄒韜奮（西元1895～1944年），原名恩潤，筆名谷僧、韜奮，取「韜光養晦」和「奮鬥」之意，新聞記者、出版家。著有《韜奮文集》、《經歷》、《小言論》三集、《萍蹤憶語》、《萍蹤寄語》、《抗戰以來》、《患難餘生記》。

本書付印時的幾句話

作者濫竽《生活》週刊筆政，每週不得不循例執筆寫一篇「小言論」，一週又一週的積起來，轉瞬又成一厚冊了。自恨學識淺陋，且做且學，「小言論」各篇為每週匆促交卷之作，尤屬一時文字，每於後幾時偶爾翻閱前幾時的拙作，輒覺汗顏，不願再看，原不敢再禍梨棗，貽笑宏達，唯本社同事徐伯昕、艾寒松兩先生仍勸彙編第二輯印行，以便讀者，繼念此項拙作既屬本社公物，乃勉從兩君之意，由寒松先生彙集自六卷廿七期至七卷四十五期，即自廿年六月至廿一年十一月間的「小言論」，略加選擇刪除，復經作者略加審閱，再刪去數篇，成此第二輯。於付印的時候，請再贅述數語，以告讀者。

（一）以時事為評論的材料，原有枝枝節節的毛病，但評論所根據之觀察點則不得不有其中心思想以為權衡，故於分歧雜錯的個別問題中，未嘗沒有一貫的中心思想為背景，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殆亦此意。作者自己和自己作前後的比較，自覺思想上的方向日趨堅定，讀者於前後各文中或亦可以看出一二，為是為非，師友間頗有不同的意見，倘蒙讀者不吝指教，不勝感幸。

（二）自九一八，尤其是一二八以後的拙作，對於抗日救國的文字特多，這是認為民族自救乃目前的要圖，絕無意於提倡狹隘的國家主義。作者相信在現階段內的我國革命，須考量國中的特殊情形，應暫以中國民族為本位；但相信革命的最後目標，是世界各民族平等自由的結合，而絕不是狹隘的民族主義。

韜奮。廿一、十二、七。

本書付印時的幾句話

哀監察院

國人應奮起一致對外

附議〈反對今日之鴉片政策〉

熱血民眾的唯一武器

忸怩作態何為？

全民族的生死關頭

再論熱血民眾的唯一武器

女性從寬錄取

南開培植寒士的新事業

什麼「幸福之連索」！

人見絹枝逝世

天災人禍

甘地又來了

浸在水中的數萬民眾

各盡心力

自動賑災之踴躍

漢難中的日本軍民

人類同情的流露

主因

談朱子橋先生

無國力為後盾之華僑

自認為正當之處置

呼籲和平的實效幾何

應徹底明瞭國難的真相

唯一可能的民眾實力

一致的嚴厲監督

對全國學生貢獻的一點意見

除自救外無辦法

自救之準備

當前的重要關頭

國慶與國哀

歷史的教訓

努力的焦點

寧死不屈的保護國權

寧死不屈的抗日運動

寧死不屈的準備應戰

決死之心和怯懦自殺之區別

姍姍其來遲的和平統一會議

戰與不戰的問題

應有犧牲的決心和奮鬥的計畫

日內瓦的巨劇

前途如何？

夜長夢多的三星期

人民已經團結一致的表現

誰的賣國主意？

為民族爭光的馬將軍

敬告義勇軍諸君

我們何以尊崇馬將軍？

國際間的醜態畢露

政府廣播革命種子！

國聯無再研究之必要

辟邵力子氏的狡辯

誰都沒有責備請願學生的資格

金錢和奴性

日軍閥的匪字妙用

革命政府和軍閥政府的分界

國難與學潮

動靜兩個方面

嘴裡手裡

教育家的重大責任

逃失錦州

生死存亡的最大關鍵

大演空城計

兩件轟動一時的舉動

奉送錦州的一段祕密

激昂悲壯的東北義勇軍

本莊繁奏語中最可注意的幾句話

甚囂塵上的絕交問題

創巨痛深中的曙光

奮鬥精神的表現

最要不得的兩種心理

敵之所望與我之所忌

外報對我之新論調

準備長期的奮鬥

對於國聯調查團的感想

可得聊以解嘲嗎？

誰荒謬？

評中國銀行二十年度營業報告

與努力成正比例的效果

候補傀儡的名望家

中國究竟想不想翻身？

與眾共棄之漢奸

滕烈士之身後淒涼

招待孝脫上尉的母親

一群可憐蟲

馬占山反正

濫用與搜括

國民黨與中華民國

中國小貓冒險出關

喪權辱國中的喜氣洋溢

溥儀失卻好機會

逐個擊滅策略

獨裁與雙裁

掌頰罰跪的市長

木頭大起勁

「應不准行」中之郵政罷工

萬家墮淚哭忠魂

加重懲治貪汙刑罰

蘇俄第二次五年計畫

中大教潮中的一段糾紛

日趨嚴重的國難形勢

勁兒多好！

死路一條！

二萬人投考的風波

學潮中的小題大做

論功行賞

牛蘭夫婦絕食事件

馮玉祥與緞鞋

誓死周旋

朱子老碰著一鼻子灰

敬悼殉難的郵局長

難為了這位女博士

中國給日本的哀的美敦書

日艦護送日貨

公意的表現

名犬與名人

暗送秋波

老實博士大觸霉頭

感謝狀

匪的公道

大呼不好的張宗昌

有吉所要帶去的禮物

做陰壽式的國恥紀念

家仇與公仇

對照下的慘狀

不勝欽佩之至

為賤民絕食的甘地

無慶可祝的國慶日

監察委員的公騷

國聯給中國的特惠

鴉片公賣民意測驗

憂慮國事自殺

為軍閥諸公鑄鐵像的研究

玩什麼把戲！

梁作友的下場

思想犯罪

中山先生誕辰的感想

李頓深慮中國青年

什麼「幸福之連索」！

這幾天不知發作了什麼病態心理，「幸福之連索」的信竟鬧得滿國風雨――不僅滿城風雨――說什麼在二十四小時內即須抄錄九份寄與心中欲望其得到幸福之好友九人，照做便有二萬萬四千萬美國金洋錢大財的希望，否則便有房屋坍倒兒子死掉的危險！大家竟盲從著大抄特抄，大寄特寄，一般民智程度之大糟而特糕，於此可見一斑，這是最可傷心的一點。記者每天坐在寫字桌旁，一面把無數的「幸福之連索」葬送字紙簍裡，一面常念及此點，覺得異常的難過。

但是這種大抄大寄的行為雖屬毫無意義，僅就「幸福之連索」五個字的原義想，卻也令人發生不少的感觸。《北平晨報》有位記者自署「老太婆」，說了幾句很有意思的話，她說：「據老太婆老眼所見，自入民國以來，中國社會便有幾種連索直到現在仍然連續不斷。第一個是『戰事之連索』，從民國元年打起，一直打到現在。以前是每隔三年兩年打一回，現在是一年一回……第二個是『兵匪之連索』，自民國二年鬧蒙匪，三年以後鬧白狼，鬧老洋人，鬧孫美瑤，再往後便兵兵匪匪，匪匪兵兵……第三個是『荒災之連索』，這十幾年不是鬧水，就是鬧旱……今天救難民，明天救難民，難民是越救越多！」這幾種「連索」纏在我們老百姓脖子上，已不知死所，老太婆還忘卻一種很重要而永不能忘的「國恥之連索」，「五九」之後有「五卅」，「五卅」之後有「五三」，最近又有萬寶山和朝鮮慘案。

這種種「內憂之連索」和「外患之連索」所以層出不窮，因為我們缺乏「民心之連索」。一人的事情可以獨往獨來，一國的事情非有「民心之連索」不可。最近有日本報上登著上海去的專電，標題是「上海排日運動不振」，內容說「上海排日運動，因蔣介石不合法之排日警告，與反日會及市商會不一致之氣勢，頓呈停頓」，這是他們正在那裡處心積慮切盼我們「民心之連索」解散。

我們無論對內對外，都須積極養成「民心之連索」而力避民心連索之解散。

甘地又來了

甘地實在是世界上一個極可敬而又極有趣的人物。記者屢次在本刊上談起他，尤時常注意關於他的新事實，因為深信中國誠欲從萬丈深淵中自拔出來，以救國家為己任者，必須具有甘地的犧牲自我堅苦卓絕的人格和精神。

將赴英倫參加圓桌會議的甘地已定好三等艙，行裝極簡單，聽說僅攜帶一塊裹腰土布，兩隻山羊，一架手紡機。他平日只吃羊乳蔬果，故把山羊帶去，英國輪船准乘客帶山羊隨身，此次是破天荒的事情。同行各代表亦一律定三等艙。至於到英後的宿所，英政府已向甘地徵求意見，他表示不願受英政府的招待，擬在倫敦覓一印度人經營的小旅館做宿所。他心目中只有印度民族的自由，印度民族的榮譽，直不知自有其身，當然更不知自有其個人的享用或闊綽。我們看到這種事實，只有愈覺得甘地人格和精神的偉大。我們之崇敬甘地犧牲的精神，絕非主張所謂禁慾主義，注重之點乃在大多數同胞方在水深火熱之中，以救國為己任的黨人以及公僕，應與民同甘苦，不應先自作非分的享用。例如上海市平民區的平民房屋，平均有百圓左右造費的屋子可住一家――五萬圓可造五百間這種屋子――每月每家租費二圓。而闊人的洋房卻以一擲四五十萬圓為常事，是無異以一人而占據了二三萬平民的屋子，而猶恬然自居於宣勞黨國之列，能毋愧死！

據新自遊俄回國的谷冰君所述，俄國官吏沒有一人有私人的汽車，每頓吃的不過兩塊麵包和一杯紅茶，住房子也依實際需要受限制，不能隨便占住超過需要的大廈，月俸沒有超過三百六十盧布的，官吏的夫人小姐們是絕對沒有裝飾的，因為沒有閒錢給他們眷屬買裝飾品。官不許富，然後民可救窮；必須自甘儉苦，然後才說得到廉潔，否則只有口上仁義而心裡盜賊。

歷史的教訓

一八〇六年拿破崙曾經占領了柏林，而德意志受此屈辱，努力改革內政，整頓兵制，統一復興之業終得成功。一八七〇年普法之戰，普軍攻陷巴黎，割地賠款，普王威廉一世在法皇路易十四宮殿舉行德意志皇帝加冠的典禮，屈辱不可謂不甚。但法國於創巨痛深之餘，第三次共和國便在一致覺悟之下建設起來，後來阿爾薩斯和洛倫兩地終被奪回，奇恥大辱也洗雪乾淨了。這還是歷史上較遠的事實，請再舉世界大戰後土耳其和德意志所受之屈辱和他們由自己的努力而使國家復興的經過。

土耳其從前受帝國主義不平等條約的壓迫，實和中國完全同病相憐，一九一八年歐戰告終，因曾加入德國參戰，乃受協約國強迫簽訂所謂「摩德洛司休戰條約」，依此條約所規定，土耳其所有海峽炮臺，均歸聯軍管理；所有戰艦全數交出，有線電，無線電，以及海底電線均歸聯軍管理；港灣內造船所以及一切鐵路，均歸聯軍使用；石油產地亦歸聯軍管理，總而言之，此時的土耳其已顯然失其獨立國的資格。在此悲慘情況之下，凱末爾所領導的國民黨乃積極作大規模的革命奮鬥，在埃爾斯倫撫輯流亡，聚集志士，整軍經武，從事於一種新勢力的創造，以君士坦丁政府之腐化不堪，一九二〇年在安哥拉另設新政府，積極刷新內政，準備實力。英國與其傀儡希臘，對於近東利益死不放鬆，一九一九年五月希臘竟派兵占據土耳其的士麥那，絕無磋商餘地，至一九二二年土國國民軍和希臘惡戰一場，希臘大敗潰走，嚇得帝國主義者為之喪膽。土耳其既把希臘敗得一塌糊塗，一方面又得力於對俄對法對意以及其他各國的靈敏外交，於是乃有所謂「洛桑會議」，取消不平等條約，君士坦丁的各國駐軍也都撤了。

其次請言世界大戰後的德意志。德意志經世界大戰慘敗之後，依《凡爾賽和約》所受之痛苦，可謂全國繳械的國家，擔負巨額賠款，萊因河岸領土被聯軍占領，含羞忍垢，無以復加，然終以德意志民族之一致努力，限陸軍則寓軍事訓練於警察及全國國民體格之訓練，限海軍則獨出心裁創造其所謂「袖珍軍艦」，奮鬥十年，百折不撓，舉國上下以雪恥圖強恢復國權為職志，據巴黎《法蘭西新聞》雜誌最近所探載，德國新軍備實已達最優勝之程度，所占萊因區域，依條約之規定，須至一九三四年六月方能解除此束縛（《凡爾賽條約》簽訂於一九一九年六月廿八日），乃以德人之苦心奮鬥，於去年六月即達其恢復國土之願望，縮短四年期限。恢復失地之日，全國人民鼓舞歡騰，終宵不寐，街道上人山人海，高唱國歌。德意志民族之復興，已引起全世界的同情和敬意，已是鐵案如山的事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