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片

眼淚一直是快樂的
它懂得離開難過的人
──〈自私〉
第六屆周夢蝶詩獎首獎
《神棍》後整整十年，
從陰鬱少年到老練純粹，
范家駿詩集《毛片》不只是抒情，
富音樂性、強烈情感、發自內在、
加乘的想像力、圓周率般的無限不循環地流動著。
詩人范家駿沉澱十年，詩集《毛片》的寫作──或說拍攝，彷彿他拿著手持攝影機，以一種新浪潮電影式的自由、即興風格，影像剪接成一部真情又真好看的主題式連播「紀錄片」（如果將它視為給自己也給他者和世界的「廣義情詩」主題）。
「會不會是太習慣於這一切。此刻的我想發出一些噪音：從吸管套中掙脫出來的吸管、幾粒被黑暗踩到的爆米花、或是用力撕開一包外觀與重量不符的洋芋片。這些細節――這些相對於這個世界渺小至極的細節；會不會是，我已經太習慣於安撫這一切。」范家駿以口語寫抒情，整部詩集朝此努力，展現他調動，以及料理語字的才情，餘味撩心，閒情泛靈光。並巧妙地利用字語的眉角，擦撞出新意象，帶出常理之外、邏輯之中的浮動意義。
《毛片》不分輯、不分卷，詩人透過技藝，拆除框架，憑一種自我訓練的「直覺」，一首詩接著一首詩，七十二首一氣呵成，彷彿去掉雜音，餘下時空裡翠綠的水聲，像一條跳舞的河流，而詩人只專注聆聽，聆聽水聲裡自己的心、聆聽他者（事物）的本質，行雲流水地「寫」下來，然後抵達一處海的角落、自選的居所。

本書特色：
１．第六屆周夢蝶詩獎得獎詩集。
２．詩人沉澱十年精選佳作！
３．對真實事件或故事進行創意和想像力的處理。
４．融入了個人觀點，流漾著獨特的聲腔與個性。
５．口語化的文字非常自然，整部詩集有強烈的一貫性。
６．乍看情詩，實則跳出框架，流露對創作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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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駿的海是無邊之海：變幻莫測，多有暗流，不知其限，形成顛簸的世界，實為有人。有人與他纏綿，有人與他分離，我感覺家駿擺出了一副「自信的自溺」姿態在書寫。當他說：「我摸過的地方／人外有人」代表他已經意識到了外界對他的觀看 ── 儼同楚門 ── 他卻絲毫不抽身，繼續往海的邊界前進。對已經明白結局的我們來說，這無疑是一封充滿「力量」 ── 在悲劇中掙扎的阻力、用以抵抗的蠻力 ── 用情至深的情書。
——洪萬達｜詩人

看了太多傳統的抒情詩句，《毛片》給出了既熟悉又朦朧的意境。而我輩將讀成一種習慣，詩就該像毛片一般粗糙，才能看見美的粒子如何排列。
——顏艾琳｜詩人

家駿詩集常見驚喜的詩句奔躍於海波浪，他的詩海有時朦朧、有時發噱，全都是點滴生活情思，簡單卻能打中讀者內心。
——盧美杏｜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主編

 

范家駿
筆名不二家，1973年生。喜歡用文字撫摸一些跑得特別快或特別慢的事物，例如：清晨的圓環、金色的拉鍊或突如其來的傷口……等。習慣穿有很多口袋的褲子，手插在口袋裡的時候總以為自己會突然想寫甚麼。深深覺得自介比一首詩還難寫超多，對於自己我總是想說的太多，知道得卻又太少。

 

改變之書──閱讀范家駿《毛片》詩集（節錄）
⊙李進文，詩人
◎一部詩集是一條跳舞的河流
《毛片》詩集本身是一個完足的語字生態系，調性統一，風格顯明。他以自然、具親和力的「口語」，去達成意象的鮮活與別緻，「活著是場太久的躲貓貓／突然間／所有的人都不跟你／好了」，以口語化處理詩的語言有風險，容易流於扁平化，必須透過故事布局（包括對話、音樂性、詞彙的陌生化……）繃緊內在的張力，以免鬆散垮掉，而意象的運用要更為慧黠靈動、精準與適時。

他巧妙地利用字語的眉角，擦撞出新意象，帶出常理之外、邏輯之中的浮動意義，好比他把戀情當鬼故事來講，自嘲又別具意味：「一隻鬼／該如何保養自己／才能擁有／成人之美」。

簡言之，若採用平常的口語，就得挑戰不平常的意象，文字的機智是重要的，例如「一個人越走越淡／他以為／自己就快要變薄」或者「那些沒有人去過的地方／最終／長出了邊界」。他善用呼息舒緩的斷句，搭配變速、急剎轉彎的語感，紙短情長地以口語說出：「到底要走得多快／才能讓許多腳印／看起來像是／只有一對」或「一早醒來你便錯過自己的佳句」類似這樣的句子，讓閱讀者的心眼，一路上不會被太滿的意象壓迫，既感舒適，又能享受風景推廣的小亮點。

范家駿以口語寫抒情，整部詩集朝此努力，展現他調動，以及料理語字的才情，餘味撩心，閒情泛靈光。

詩人的宿命，就是自己挑戰自己。以前的他，詩偏沉鬱，寫一個字是為了替自己點一盞燈，「直到我身體裡頭充滿了陰影。」
但在《毛片》中，他似乎盡量把生命（時間）的預言，轉換成帶點哀傷而拙趣的「寓言」，例如〈大象〉：「那晚／我夢見了自己是海邊／夢見大象來看我／它流著眼淚／順著鼻子／滴進／我的眼眶」，他也把陰翳和神祕性悄悄抹去──但並非消失，而是透過技藝隱藏。
他的詩在明朗的流動中，底層暗藏一股野性的追尋，「為了寂寞／你不過是在尋找另一隻鯨魚／而我卻要找尋另一座海洋」，而且他常適時以反骨穿透文字「刺」你一下──「對著那面牆講話／直到它長出釘子」，「而每次識破了甚麼，／原來也只是為了讓自己看得開」，彷彿是一種提醒。

詩的技藝是重要的，總在內化之後，隨著意象的液態流動，創造歧義，盡量避開造作與匠氣。
他透過技藝，拆除框架，不分輯、不分卷，憑一種自我訓練的「直覺」，一首詩接著一首詩，七十二首一氣呵成，像一條跳舞的河流，「而既被目為一條河總得繼續流下去的」（瘂弦詩），然後抵達一處海的角落、自選的居所。
他的寫詩狀態，彷彿去掉雜音，餘下時空裡翠綠的水聲，他只專注聆聽，聆聽水聲裡自己的心、聆聽他者（事物）的本質，行雲流水地「寫」下來。是的，彷彿就只是把那種純粹的「聲音」寫下來、記錄下來，「而我能做的是／走進房裡／關掉燈／深深地讓自己／發出一個聲音／一個不能被重複的聲音」，自然而然地成為自己獨有的聲腔。
他也試著去解除河流被阻礙的一些節骨眼、釋放河流的流向，一切可能的流向由河流自己找尋、自己決定（如同詩決定詩的自身），而不是由詩人自以為是地操控引導（況且這樣往往徒然）。河流是變動的、不固著的，可以平靜也可以氾濫。河流不屬於誰。詩人只是順服於河流、順服於詩的原型和本質。

 

推薦序——李進文
自序
正片開始
1.給你的一首詩
2.壞人
3.潛水伕
4.是誰先開始的
5.隔水加熱
6.鬼
7.輪廓
8.方物
9.刺青
10.sing a song
11.辭海
12.白日夢
13.同居生活
14.也許我就再也不要
15.寫真
16.描金
17.懸念
18.遺傳
19.最早的占卜
20.退場機制
21.喃喃
22.解藥
23.無所而謂
24.表面運動
25.假釋犯
26.每天為我讀一首詩
27.一個小河聽來的故事
28.狗仔
29.感情用事
30.自拍
31.返校
32.雨打消了我們
33.大象
34.活著
35.人面
36.桃花
37.一切都在盡可能的延後
38.其來有自
39.同舟
40.膏肓
41.流感
42.去留
43.我們死去的那天好多人正在緊緊擁抱著
44.顯靈
45.假音
46.像是連起來一樣
47.我不知道怎樣變成一顆蘋果
48.傷停時間
49.餘地
50.候鳥
51.我想我還是會
52.蓮藕鑲肉
53.病中
54.交換日記
55.淡季
56.嗯。
57.乾濕分離
58.更貼切一點
59.時差
60.回音
61.浮萍
62.再夢中
63.這不會是最後一場雨
64.喃喃　給二月
65.你知道的事
66.拋光
67.粗人
68.自私
69.好了
70.停了
71.牆
72. 經過一段時間

〈潛水夫〉
 
在我還沒得病以前
是一個喜歡跳海的人
 
我喜歡海
我喜歡流浪
我喜歡在自己最陌生的時候
被陌生人發現
 
跳海是件簡單的事
它包含了三個基本步驟
屈膝
凝視水面
直到水面也在凝視你
 
初初進入海裡的時候
會不由自主地動
一開始我覺得那是本能想要我
活下來
跳久了才明白
其實是海在掙扎我
 
我要海相信我
我要海知道
我不是一個想死就能死掉的人
在跳海之前
我也是一個會按下電梯
順便問你要去幾樓的人
如果你要去的樓層剛好跟我一樣
我便凝視著你
直到你也在凝視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海要跳
你每跳一次海
海便掙扎一次
直到整座海充滿了浪
海不停地浪
我也不停地蕩
來來回回
僥僥倖倖
 
而上岸是一件極盡色情的事
它需要
三個可以忽略的步驟
寫到這裡
才覺得自己有病

〈每天為我讀一首詩〉
 
你可以每天
為我讀一首詩嗎
不再只是為你
也不再只有自己
讀一首詩
讀一首你喜歡過
而我剛剛
才開始要討厭的詩
 
每天讀一首詩
然後
用那首詩的情節
演化今天
沒有閃電
就去找一棵孤單的樹下等雨
沒有樹
就去結識一粒種子
還有它身體裡的曠野
如果詩中說你必須在今天
愛上一個人
就去常逛的那間文具店
買隻紅筆
回來將那個句子
淡淡圈去
 
能夠讀出那首詩的好
至少在今天
你就是一個適合淋濕的好人
接下來一整天
甚麼也不看
不去遇到第二首好詩
是閱讀的基本禮貌
 
而這也是一首詩
一首比我們都還要瑣碎的詩
我可以為你
讀這首詩嗎
讀一遍
就把今天過完

〈自私〉
 
眼淚一直是快樂的
它懂得離開難過的人
 
 
〈好了〉
 
是的，你在另一種春天裡
而我正站在你的面前
這是我的世界
春天剛走
它輕輕擠出
我的眉心
 
一個淡淡的洞
揉揉眼睛
其實就只是顆可以點掉的痣
我走在河邊
踩著石頭裡的雨
 
在這樣的日子
把撕成一小一小塊的麵包
丟進
冒煙的湯裡
然後
然後吸一口氣
 
活著是場太久的躲貓貓
突然間
所有的人都不跟你
好了
 
你便不會明白
為何春天只剩下脣語
為何在另一個世界
我沒有你
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