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龜(上/下)(二版)

張春帆

清末民初人，生於江蘇常州，寓居上海。筆名漱六山房，開有漱六山房書局，經常為各報館撰短篇小說，頗受歡迎。性嗜電影，且長年閱歷歡場，頗多聞見。民國光復後，曾任江北都督府要職。著有《九尾龜》、《情網球》、《政海》、《魔海》、《嵩山拳叟》、《煙花女俠》、《反倭袍》等。

引　言（節錄）　楊子堅

九尾龜文筆優美生動，是晚清小說中的佼佼者，以文筆優美而言，九尾龜可與老殘遊記相媲美，老殘遊記的優美以清新生動，描寫細膩深刻見長，九尾龜的優美以典雅麗則，華贍流利而取勝，正如譚瀛室隨筆所說：「用筆以秀麗勝，敘事中，或間以駢語一二聯，頗得輕圓流利之致，蓋仿花月痕體裁也。」看來張春帆確實是個才子，他的古文功底頗深厚，寫小說文筆靈活，遣詞用典游刃有餘。我們且看章秋谷巧遇賽金花的一段：
那麗人見了秋谷，秋波一定，好像要和他說話的一般。秋谷見了不覺呆了一呆，原來不是那位臥雲閣的東家，別是一個裊裊婷婷的少婦。只見他身上穿著一件湖色熟羅夾襖，下著玄色縐紗夾褲，內家結束，雅淡梳妝。盈盈寶靨，紅酣春曉之花；淺淺蛾眉，黛畫初三之月。纖腰約素，蓮步凌波，大大方方的走過來；沒有一些兒小家子的氣派，覺得另有一種雍容華貴的丰神，竟像個大家眷屬一般。卻是皺著個眉頭，垂著個眼睛，無精打采的好像很有心事的樣兒。

既描寫了賽金花雍容華麗的氣派，又突出了她身處逆境的神情。—於此可見九尾龜筆墨之一斑。書中的敘事、描寫，詞彙是那樣豐富，典故是那樣貼切，可以說，作者把古典詩詞曲賦的敘述描寫方法都集中到小說中了。第一百四十回章秋谷、王小屏等聚會感傷國事的一段，作者這樣寫：
六個人一面吃酒，一面談論，講一回國家的現勢，說一回衰弱的原因，論一回列強環伺的艱難，談一回內政外交的失策。劉越石聞雞起舞，祖士稚擊楫中流。大陸蒼茫，風雲慘淡。傷心時事，聊為梁父之吟；蒿目河山，盡有唐衢之慟！大家講了一會，不由得相對淒惶起來。秋谷更覺得別有傷心，無從索解。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彼此黯然。
寫得激越慷慨，給人以深沉強烈的感受。也因為作者大量運用古典詩詞曲賦的描繪方法和語言，青樓男女之事，寫得較為含蓄淡雅，沒有什麼粗俗淫濫的地方。

九尾龜還是重要的語言資料。九尾龜裡倌人的語言都用吳儂軟語，而且表達較規範，沒有什麼含混不清的地方。現在編纂吳語詞典它是不可或缺的資料。上海的倌人愛打蘇州腔，這在當時是一種時尚，張春帆這樣寫是記實。仔細考察，倌人的話語中，有時還夾雜著上海或別的地方的語彙，看來，這是張春帆不自覺的記實，因為即使是蘇州來的倌人，在上海哪能不受別地語言的影響。更何況，作者本人並不是蘇州人，寫出純粹的蘇州話，當然不可能。另外，倌人的話語中，語音用字有差別，有的說「陸裡」，有的則說「洛裡」，有的說「勿操至於」，有的則說「勿糙至於」，如此等等，是作者隨手寫來並無他意，還是作者有意顯示人物語音的細微差別？這是有待語言學家考校的問題。為了方便讀者，這本校注本除了一般難詞難字和典故出處的注解外（以反白注碼1.2.3.……等標示者），我們對書中的吳語也作了解釋（以空心注碼1.2.3.……等標示者），並編寫了九尾龜吳語集釋附於篇末。吳語部分承南京大學中文系朱月瑾教授辨析訂正，謹以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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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龜吳語集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