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六千年的半坡遺跡

六千年前的古人是怎麼生活的？
是茹毛飲血、披頭散髮嗎？
真正的石器時代和你想的不一樣！
讓六千年前的半坡村告訴你古代生活樣貌──

【茹毛飲血？我們已經會煮飯！】
陶甑最特別之處，就是在底部設計了一些小孔，這種帶孔的器底是後來箅子的雛形，其功能是既能讓蒸汽通過，蒸熟食物，同時不致穀米下漏。這種器物和後來的陶甗、銅甗一脈相承。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說明了功用：「箅，蔽也，所以蔽甑底。」清代段玉裁又進一步解釋道：「甑者，蒸飯之器，底有七孔，必以竹席蔽之，米乃不漏。」

【披頭散髮？人家連耳環都有了！】
半坡遺址出土的裝飾品不僅數量大，而且製作精緻，計有9類，1900多件。以材料材質來分，有石、陶、牙、蚌、玉、介殼等；以形狀來分，有環飾、磺飾、珠飾、墜飾、方形飾、片狀飾、管狀飾等；以功能來分，有髮飾、耳飾、頸飾、手飾和腰飾等。

【沒有文化？半坡人還有超先進的樂器！】
在半坡遺址出土了兩個保存完整的陶製口哨，測定結果是：用全開、全閉兩種按孔法變換角度吹奏，可以輕而易舉吹出4個不同頻率的樂音，音色圓潤透明，它的音樂不是多麼簡單原始，而已相當複雜多樣。

半坡遺址的發掘，不但將一座史前村落遺址呈現在世人面前，還第一次將發掘過程直接呈現給大眾。透過半坡遺址，讓我們得以窺見六千年前的風貌。

張禮智，西安半坡博物館第七館長，從2003任職至今，著有《》。

引子
歲月總是這樣的無常：一方面將過去的痕跡掩埋得乾乾淨淨，一方面又在不經意間時不時地撩開歷史帷幕的一角，帶來意外驚喜的同時，也使後來的人們有機會窺探遙遠的過去時光。1953年，這一幕再次上演。這次的主角是6000年前的一座原始村莊。
西安東郊的半坡村，1953年，在這個關中渭河流域再普通不過的村莊的北邊發現了一座原始社會村莊的遺址，隨後進行了大規模的考古發掘，使這個村莊蜚聲中外。
1954年至1957年半坡遺址的發掘，是當時一件轟動一時的大事。面對參觀熱情高漲的民眾，考古工作者索性在土崖下現場辦起了展覽會。這場面也激發了當地農民積極的捐獻文物。
那麼，在這裡究竟發現了什麼，引起民眾如此的關注和熱情？

引子
第一章 無名規劃師和建築師的傑作
第一節 「原」來如此--小小半坡村的巨大地理背景
第二節 二級階地--關中地區原始先民對居址的最早選擇
第三節 生活生產巧安排--村落的功能佈局
第四節 村莊的防禦工事--大圍溝（局部）
第五節 營窟橧巢成往事--方房子、圓房子的技術和社會內涵
（一）會議中心--居住區最大的大房子
（二）眾星拱月--環繞在大房子四周的小房子
（三）方圓規矩--半坡人對建築形式的嫺熟把握
（四）老套與創新--自始至終的匠心
（五）建造步驟
（六）其他建築遺址
第六節 最早的風水？
第二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那些引領時代的生產工具
第一節 農業生產工具
（一）只幾個石頭磨過--劃時代的石器製造方法
（二）生產工具種類的暗示
第二節 狩獵和捕魚生產工具
（一）與先民為伴的動物--氣候與環境的可靠證據
（二）漁獵工具--堪稱神品的巧思
第三節 豐富多彩的手工業工具
（一）紡輪--告別「未有麻絲、衣其羽皮」的時代
（二）穿針引線--生活就這樣越來越精緻
（三）石硯--升級版的研磨器，還是史前第一塊硯臺？
第三章 衣缽萬世--隱藏在陶器上的生活密碼
第一節 盆盆罐罐才是家--陶器為代表的生活用具
（一）炊器
（二

魚紋與三角形的「血緣關係」——魚紋如何演變為幾何圖案
在對半坡遺址出土的大量彩陶花紋進行深入研究後，考古學家為我們提供了一系列花紋演變推測圖。
最初的研究只是想總結陶器紋飾出現的規律，通過考古學所特有的文化層位的統計，考古學家對幾種重要和有代表性的花紋進行了梳理，得出了這樣幾個結果：繪在陶缽口沿的寬帶花紋，在半坡遺址的早晚期都很盛行，但以早期為多，幾何形圖案花紋以晚期為多；最具代表性的三角形與平行線、斜線組成的幾何形紋飾，以及由凹邊三角、弧線和半月形、菱形花紋組成的幾何形紋飾，在晚期非常盛行，數量超過早期近一倍；單體魚紋早晚期均有，但早期的魚紋較生動，晚期則以複體魚紋和複合魚紋為多……
考古學家認為，這些現象說明了半坡彩陶花紋的演變與時間的關係，有些是由簡而繁，有些則是由繁而簡，也有些是繁簡同時存在。由此推知，當時的彩繪花紋一部分是寫實的，一部分則是在觀察周圍事物的過程中加以概括而抽象化了的。
進一步研究後，考古學家發現在半坡彩陶紋飾中，自始至終引人注目的三角形及線紋組成的幾何形花紋和動物圖案花紋中的魚紋竟有著密切的關係。從遺址出土的大部分標本中，有足夠的線索可以說明，幾何形圖案花紋是由魚形圖案演變而來。
魚紋演化的第一種推測是由單體魚紋到複合魚紋，再到無頭的複體魚紋，又經過後來的漸次演變，形成典型的幾何形圖案花紋，而這時已經完全失去了魚紋的原形。
魚紋演化的第二種推測是和前一種壓疊組合演化的推測不同，這一路線的演變是兩種魚紋經過相對組合演變而成的。當魚的形象圖案化之後，又分成魚頭與魚身兩個發展方向，兩種花紋各有不同變形：兩魚頭相合後幾乎成一長方形或正方形，中間以兩條對角線分作四個黑紅相間的全等或相似的三角形，在三角形中以黑點或圓點象徵魚的眼睛；魚身則全部圖案化。
在魚紋演化的第三種推測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幾何形花紋與魚紋的演變關係。當然，以上推測，有些有明顯的跡象，有些則屬於假設。這些推測並不一定有著必然的演化關係，但是這種演化的存在，特別是演化中存在著相互之間的影響應該是合乎邏輯的。

什麼山上唱什麼歌——彩陶花紋與陶器器形的關係
解釋一切文化現象，將出土文物所包含的全部資訊一一揭示出來，是考古學的責任所在，對於還沒有文字記載的史前考古來說就更是如此了。也許正是由於這樣的責任感的驅使，考古學家並沒有忽略彩陶花紋與陶器器形的關係這個問題。
一番統計和梳理之後，考古學家發現彩陶花紋與器形以及紋飾所在的部位都有一定的規律性。這說明，當時的藝術家在繪畫之前是對器物形體、紋飾部位和如何佈局等做了縝密考慮才動手的。
同一種類的花紋幾乎都裝飾在同一類型的器物的特定部位。如寬頻紋絕大多數都位於陶缽的口沿，個別飾於陶盆的口沿；斜線和三角形相互交錯而成發的紋均飾於陶缽口沿外邊，少數飾於陶盆上；三角形與波折紋組成的花紋全部飾於小口細頸壺上；魚紋則多飾於陶盆的肩部。
讓器物看上去很美，應該是這些做法的內在原因。這些彩陶花紋多數位於器物的外表，且都偏向器物的上部，那麼不論器物內是否盛放物品，這些部位都不會被遮擋。
還有一個更有說服力的例子，波折紋彩陶細頸壺俯視看去竟然像一朵盛開的蓮花。這種波折紋就只繪在這種小口細頸壺上，究其原因，大概與其器型較小，且口部收縮，腹部外鼓，使用過程中看不見壺內之物，卻能夠看到其俯視效果有關。
半坡彩陶花紋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不論題材如何，均呈現一條帶形，並環繞器壁。就半坡已經發現的彩繪裝飾陶器盆、缽、壺、罐等來看，著彩部位都在折腹、腹部最大直徑以上的鼓肩或鼓腹的部分，這些部位都較狹窄，最適合用帶狀花紋。這些應該是半坡藝術家在長期的藝術實踐中總結出來而又行之有效的經驗。當然，一旦條件允許，半坡藝術家也不會放過在大型器物上一展身手的機會，前面提到的四魚相疊的紋飾，就有可能是繪製在一個大型陶罐或大型尖底器的腹部。

仰觀宇宙之大——半坡藝術家畫筆下的魚神
好了，現在我們來說一說半坡文化最神祕的圖案——人面魚紋。魚在半坡人心中的地位已如上述，但是，當魚和人的形象相遇時，魚的意義更顯示出其難以捉摸的一面。今天看來，這個紋飾顯得有些古怪。當然，想要弄清楚這略顯古怪、無處不透著神祕氣息的圖案，最好的辦法是設法進入原始先民的精神世界，試著用原始的思維方式來關照。然而問題是，今天的人們已很難進入原始先民的思維，儘管研究者們都聲稱正在進行這種努力。於是，迄今為止對這種紋飾的理解和解讀出現了見仁見智的數十種說法。
1.驚豔出世——人面魚紋的發現
人面魚紋在半坡遺址共出土了7個標本，由於兩件完整器物上各有一個樣式完全相同的標本，所以，實際上共有5個式樣的人面魚紋。只有一例繪在陶盆的外部，其餘全部繪於陶盆內壁。
5個式樣的人面魚紋圖案均有細微的差別，同時共同點是非常明顯的，那就是雖然形象接近圖案化，但人面的基本形象還保留著。圓圓的臉上眉、眼、鼻、口等五官俱全，耳際懸停的小魚或彎曲上翹的小鉤，頭頂和口角裝飾的小魚或象徵魚的交叉斜線，還有額頭或三角
或鐮刀形的留白，都給後人留下了無盡的未解之謎。
繼續給人面魚紋增添神祕色彩的是出土的地點。兩件繪有最完整人面魚紋花紋的陶盆均出土於埋葬小孩屍骨的甕棺葬。另外幾件標本殘破不全，來自於採集和出土於房屋遺跡中，也就是說，這幾件標本發現時已經和原來使用狀態相去很遠了。換句話說，從使用這個角度，能提供的資訊已經不多了。這引發了下面我們將要談到的學者們對這一圖案的見仁見智的觀點。
2.並不孤單——人面魚紋在相關遺址的出土情況
在介紹人面魚紋的研究狀況前，介紹一下相關遺址出土的人面魚紋的情況，可以加深我們對這一文化現象的印象及理解。
事實上，在半坡遺址周圍與其大體處於同一時期的史前文化遺址中，出土了不少同類圖案。這些遺址既包括東去只有20餘公里的西安市臨潼姜寨遺址，也包括西去170餘公里的寶雞北首嶺遺址，甚至遠在秦嶺以南的漢江流域的西鄉縣何家灣也出土了類似的標本。